一想到几个老太太为了带孩子吵得不亦乐乎,她便头大如牛。家里没有一个权威人士主宰,这三个孩子还真不知道会带成什么样呢。
原以为只要大嫂二嫂来了,一切问题就应纫而解,现在看来,高兴得为时过早了些。
周雪儿很快就想明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何必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愉快呢。
她转移了一个话题,快活地说,“干妈,有一个好消息,差点忘记告诉你了。”
叶曦眉不解,“什么好消息?”
“天霖哥在你们家附近买了一套房子,精装修的,马上就能搬过去。这样,你过来看孩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叶曦眉又惊又喜,“你们干吗要买房子,不想住这里,跟我们一起住也行啊。”
周雪儿柔声说,“干妈,四世同堂当然好,只是,这么多人住在一起,难免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发生矛盾。不如我们保持一碗汤的距离,既能互相照应,又有各自的空间,不是更好吗?”
叶曦眉叹了一口气,听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跟父母住在一起,也不知道是时代的进步还是道德的沦丧。周雪儿只是自己的干女儿,她没有权利要求他们跟自己住在一起的。
她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得周到,干妈的思想真是落伍了。”
周雪儿跟她们说笑着,心里却忧心如焚。
出了月子后,她到公司去看了一下,近期销售额增长较快,利润却反而下降了。这是一个很不正常的现象,但在没有拿到确凿证据之前,她什么也没说。
表面上看,她的三和贸易公司生意兴隆,风光无限。但她总觉得,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具体什么地方,她也说不上来。
她一向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吴蒙这个人的工作能力很强,但她却感到,这个人怎么那么不踏实呢?
难道,是因为他曾经是二叔楚南天的得力手下,曾经背叛过楚南天?是,好像又不完全是。
她总觉得,吴蒙那张谄媚的笑脸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安里安顿好,腾出精力,把公司的事情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舒庆轩恢复神智的时候,伍家父子已经离开,只有舒雅跪在他身边哀哀地哭泣。
几乎是下意识,舒庆轩伸手去摸女儿的头发,想安慰她不要哭。
手刚抬起,他便赫然发现,自己手指上竟沾着鲜红的印泥。
昏迷前发生的一幕跟电影镜头一样出现在他眼前,他心里一沉,立即意识到,在他昏迷的时候,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在那份该死的合同上,摁下了自己的手印。这份合同有了他的手印,再伪造一个签名,伍元昭便能明目张胆地抢走舒氏商业集团。
哪怕这份合同并不是他真实意志的表达,但在法律意义上,这份合同已经生效。
他唯一的亲人,女儿舒雅坐视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也就是说,自己痛爱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在关键时刻却背叛了自己。即便他有钢铁一般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听他呻吟了一声,舒雅惊喜地扑过来,“爸,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舒庆轩沙哑着声音,颓然说,“他们终究还是如愿了。”
舒雅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低着头,嗫嚅着说,“爸,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舒庆轩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自己昏迷,女儿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甚至没有打电话替他叫一辆救护车。难道,这就是自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吗?
她接受过高等教育,不可能没有一点医学常识。在自己生命垂危的紧要关头,她竟选择了袖手旁观。难道,她也认为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无情地将自己抛弃了吗?
不,哪怕是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他也绝不放弃。
他才咬着牙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负我我灭天。伍元昭想抢我的舒氏,没那么容易。”
舒雅垂泪说,“爸,伍波说了,明天我就跟他去领证。伍波是你女婿,伍伯伯是你亲家,他们都不是你的敌人。你口口声声说人家抢了你的舒氏,就不怕寒了人家的心。”
舒庆轩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老远,“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一定会认为他是别有用心。舒雅,你并不是文盲,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份合同对我意味着什么。”
舒雅当然知道,签下那份合同,舒氏就改姓了。但这有什么关系,伍家是她的夫家,舒氏能交到自己丈夫手里,是最好的结局。父亲马上要去坐牢,舒氏垮了,难不成让自己饿肚子?
虽然伍家父子的咄咄逼人令她有些不快,但两百万不个小数目,仓猝之间,她到哪里去找一个人来替代伍波。
父亲的话如此尖刻,令她十分不快,“爸,你宁愿舒氏破产倒闭,也不愿意把它交给伍波,是这意思吧。”
舒庆轩的心在滴血,很显然,女儿不惜牺牲自己和舒氏,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其言可恕,其心可诛。
自己倾注了二十多年的心血,竟培养出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玩意儿,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败。他曾经感到过女人骨子里的自私,却没有引起他的重视。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悔之晚矣。
自己酿的苦酒,流着泪也要咽下去。
舒庆轩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椅子上,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舒雅。
他没有时间愤怒,更没有时间说服这个愚不可及的女儿,他必须想办法挽回颓局。最重要的是,要让那份摁有他指印的合同无效。
他起身拿起书桌上的话筒,想给汪律师打电话。
话筒里没有传来熟悉的拨号声,他一瞬间就明白了,电话线已经被人破坏了。这里已经成为一座孤岛,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出击,戳穿伍元昭的阴谋。
他拿起桌上的公文包,走出了家门。
舒雅追上去,“爸,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舒庆轩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出了家门。
没有代步的汽车,他只能坐公交车,这让他十分不习惯。
转了几次车,又步行了很长一段路,他终于来到了汪律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