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舒雅从警局打来的,舒庆轩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儿天真幼稚,做事冲动,最容易坏事。有苏辰在场,他不便责备女儿,只铁青着脸说,
“你别急,我马上让律师去办。”
苏辰在一旁问,“舒雅是不是出事了?”
舒庆轩冷冷地说,“舒雅现在变成这样,全是拜你儿子所赐。对不起,我现在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苏辰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惶惶如丧家之犬,被人撵得鸡飞狗跳。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从舒家别墅出来的,他木然地坐在汽车里,只觉心灰意冷。辰光实业现在全是安婕的人,自己孤身前去,肯定会吃大亏。
思虑再三,他决定到丰水去找儿子。
不管儿子对他有多少成见,这世上,儿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顾不得想其他,他启动汽车,直奔丰水县城。
一路上,他把车开得飞快,只三个小时,便来到玉龙建筑公司楼下。
性命攸关,面子什么的也只能抛诸脑后了。苏辰只犹豫了片刻,便跳下汽车,上楼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萧天霖从省城回到丰水,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小小的丰水县,小打小闹的游击队不算,上规模的建筑公司就有三个。三和建筑公司是原玉龙建筑公司的班子,高原又是科班出身。县建筑公司是国营单位,有强大的经济后盾。玉龙夹在中间,班子又在磨合期,还要收拾以前的烂摊子,压力可想而知。
二轻局刚启动一个项目,三家建筑公司都磨刀霍霍,志在必得。他跟设计院的凌霄研究出了一套方案,希望能在这次竞争中脱颖而出。
新年伊始,陈凯活动得十分厉害,放话说要不惜血本地拿下二轻局这个项目。他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不管是三和还是玉龙,都感到了压力。
陈凯是勾兑高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天知道他会采取什么非法手段走捷径,拿到项目。如果走正步,必败无疑。
他考虑过跟高原一起联手对付陈凯,但担心高原会有想法,只得压下这个念头,成天跟凌霄一起考虑对策。
凌霄是个书生,他能考虑的,只是如何从成本核算入手,如果能大幅降低成本,对二轻局的吸引力不容小觑。
苏辰进门的时候,萧天霖正埋在一堆图纸中,仔细分析各种数据。
见儿子消瘦得厉害,苏辰十分愧疚。他害怕打扰儿子的工作,半晌,才轻声叫了一句,
“天霖!”
萧天霖抬头,发现叫自己的,居然是亲生父亲。
他吃惊地站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辰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忍不住老泪横流。他很想对儿子倾述,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天霖,知道你恢复了记忆,我真是太高兴了。”
萧天霖片刻便恢复了平静,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辰知道,父子之间隔着一条深深的鸿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
他思忖着说,“我回国了,来看看你。”
萧天霖冷冷地说,“你已经看过了,现在可以走了。”
知道儿子心里有气,苏辰只得低声下气地说,“天霖,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以父亲的名誉向你发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的父亲是玉龙村的萧长顺,至于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我很忙,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你走吧,就当你没来过。”
儿子的话,如一柄柄利箭,狠狠地刺在苏辰心上。他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一下。
“我承认,我确实对不起你。你心里有怨气,就冲我发出来吧。有一天你做了父亲,就能明白,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了。”
萧天霖冷冷地说,“你玷污了父亲这个崇高的称谓,你压根就不配做父亲。如果我的亲生母亲还在,我相信她也会后悔跟你生下我。”
苏辰的话已经近似于哀求,“天霖,当年的事,有特殊的历史背景……”
萧天霖打断了他,“如果安婕能替你生下一男半女,你还能想到,大洋彼岸的这个国度,还有一个你当年留下的骨肉吗?当年你作下的孽我可以不提,现在呢?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是为了我吗?”
苏辰不敢看儿子的眼睛,只得抛出一个诱饵,“天霖,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接手辰光实业。”
萧天霖冷笑,“我对你的辰光实业不感兴趣,你愿意给谁就给谁吧。我很忙,没有时间跟你废话,你走吧。”
想到苏辰在安婕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萧天霖心里一阵厌恶。
他原本还想说,你要是再不走,一会儿你老婆来了,你又要吓得屁滚尿流了。话已经到了嘴边,想想他一把年纪,便又咽了下去。
苏辰只得实话实说,“天霖,实话告诉你,你爸现在遇到难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萧天霖嗤然一笑,“归国华侨,辰光实业的掌门人,会求助于一个大山里的穷小子,真是笑话。我跟你没有关系,不要试图用道德来绑驾我,我不接受。”
苏辰急了,“什么没关系,我是你爸,你是我儿子,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断绝。”
萧天霖嘲笑,“你作为父亲,不过贡献了一个精子而已,不值一提。我不过是你荷尔萌爆棚时候的产物,跟感情无关。”
苏辰的脸色十分难看,只得实话实说,“天霖,我在米国的一切都被安婕的侄子抢走,他们勾结董事会,罢免了我的董事长职务。这还不算,他们还想杀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继承我名下的所有资产。天霖,你是我儿子,这一切,原本是属于你的。”
“你在安婕面前,能堂堂正正地告诉她,我的存在吗?不能!在你的世界里,我只是个不能见天日的私生了。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会拉下脸面来求我吗?”
苏辰无力地说,“天霖,我是有苦衷的。”
“种善因,得善果,种下的恶果,自然不会开出善之果。你这一生,作下的孽太多,现在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老天也算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