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父亲打电话来说,他们愿意到省城跟他们一起过年,只是,豆豆奶奶那边出了点问题。
萧天霖和周雪儿离开李淑珍到省城发展,李淑珍刚开始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儿子媳妇有出息,她当娘的脸上也觉得有面子。
苏辰的再一次出现,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越来越重,有时候甚至到了神经质的地步。
她经常不无恐惧地想,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就要被苏辰抢走了。
她把对萧天霖的爱全部倾注到小豆豆身上,把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矫枉过正,把事情做得过头了。
萧冬霖和萧秋霖兄弟俩有时候对母亲也有不满,但他们是男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也没放在心上。不就溺爱一点小豆豆吗,小家伙本就招人疼,娘多爱他一点,也无可厚非。
李淑珍厚此薄彼,光顾着疼爱豆豆,便把朵儿和果儿疏忽了,李秀梅和陈美芳心里便结了个疙瘩。
妯娌俩原本跟周雪儿关系不错,她们对周雪儿的孩子也十分疼爱。如果婆婆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而不厚此薄比,她们肯定一点怨言也没有。
可婆婆自从带了豆豆,眼里便只有豆豆一个孙子。她每天的工作便成了照顾豆豆,其他事情,她一概不理。
如此,家中大小事务便落在李秀梅和陈美芳身上。
最过份的是,豆豆外婆想念小外孙,想把孩子接到城里玩两天,老太太却一步也不肯撒手,竟跟着豆豆一起去城里。即便是农忙季节,老太太也不肯让豆豆的外婆把他接走。
李秀梅性子柔顺,逆来顺受惯了,只安慰自己,熬过这两年,等豆豆长大后上学就好了。
陈美芳却是火爆脾气,心里憋不住话,有气就要撒出来。
“娘,你爱豆豆我们没意见,不过,你好歹也体量一个我们的不容易吧。我们上班累了一天,下班还有一大堆家务事等着我们。朵儿和果儿才是你亲孙子,现在弄得他们就像是我跟大嫂带来的孩子一样,反倒排在了豆豆后面。”
李淑珍一口便怼了过去,“没良心的东西,也不想想咱们家有今天,是谁带来的。豆豆就是我亲孙子,比我亲孙子还亲。我就是疼他,你们不乐意,忍着!”
李秀梅赶缓和气氛,“娘,你别生气,美芳不是这个意思。豆豆是个好孩子,我们大家都疼他。只是,你这么宠着孩子,我们都担心孩子会被你宠坏了。”
道理李淑珍都懂,只是,她总是狠不下心来责备小豆豆。在她眼里,孩子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连哭声都那么悦耳动听,与众不同。
当年她一样疼爱萧天霖,只是当时正在生产队做工分,没有时间好好照顾他。现在,她只想把对儿子的亏空全倾注到豆豆身上。
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也是这么过来的。
所有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照样我行我素。
叶清秋不想亲家母分享自己跟小外孙在一起的时光,但拗不过李淑珍,只得由她。
楚啸天接到女儿的来信,委婉地告诉李淑珍,他们要带豆豆去省城过年。怕李淑珍不高兴,他还自作主张,提议李淑珍跟他们一起去。
李淑珍这辈子最疼恨的,就是苏辰了。
当年他无情地抛弃了妹妹淑萍母子,一个人去国外享福。等她含辛茹苦养大儿子,他却下山摘桃子来了。还趁儿子受伤失忆,让他娶了舒雅。这样的男人,禽兽不如。
李淑珍爱憎分明,岂肯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过年。
依她的性子,天霖就不该认这个爹。他一来,就该一顿乱棒把他打出去。
楚啸天苦口婆心地劝她,“雪儿和天霖想孩子了,雪儿现在身子重,不适宜来回奔波,所以才写信让我们去省城。我知道你最疼雪儿了,就答应了吧。”
李淑珍一口便回绝了,“你们想去省城过年,别拉上我和豆豆。豆豆是我们萧家的孙子,他哪儿也不去,就跟我呆在玉龙村。”
任凭楚啸天和叶清秋说破了嘴皮,李淑珍都咬着牙不肯松口。
楚啸天没有办法,只得到邮局给女儿打电话。
萧天霖知道了,二话不说,便驾车来到玉龙村。
李淑珍一见,便知道了他的来意。
“天霖,你这次回来,是来接豆豆的吧。”
萧天霖微笑,“娘,豆豆叫萧雄,他永远都是萧家的子孙,你不用担心有人会从你手里抢走他。就像你养育了我一样,我这辈子都叫萧天霖,是萧家的儿子。”
李淑珍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安心不少。
“我只是不想让豆豆离开我。”
萧天霖微笑,“行,豆豆一直留在你身边,在玉龙村长大。长大以后呢?在村里上小学,上中学要离开玉龙村,你接受不了,那就不念了。长大后要不就接爹的班,在地里伺弄庄稼,要不就到砖厂当工人。豆豆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陈美芳在一旁插嘴说,“人家的孩子削尖了脑袋都要往城里送,让他接受良好的教育。您老人家倒好,偏要让他窝在这山沟沟里。雪儿肚子里的那一对双生子肯定要在省城长大,将来不说别人,豆豆就是跟他兄弟都没法比。为什么呢,人家一生下来就在大城市,连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豆豆在山沟沟里长大,一出门就是山。你让他将来如何在兄弟们面前抬起头来。”
李淑珍疼爱豆豆,当然不愿意她的孙子将来被人看不起。只是,一想到小孙子要离开她,心里便像刀割似的痛。
“这么说,你必须把豆豆带走了。”
萧天霖有些不忍,“你可以跟豆豆一起,到省城跟我们一起生活呀。”
为了豆豆,连老伴和这个家都不要,李淑珍也做不出来。更何况,省城还有一个她不喜欢的苏辰。
她有些难以决断。
萧天霖轻声说,“娘,豆豆到了省城,我们会经常带他回来看你们的。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豆豆是你孙子的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
为了孙子的前途,李淑珍只得咬牙同意了。
她抱着豆豆,眼泪“哗哗”往外流,“豆豆,你长大了,会记得奶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