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英知道周雪儿在挖苦她,却装不懂,“你哥虽然继承了你们楚家的优秀基因,却不是什么贵介公子。雪儿这么说,是打婶婶的脸呢。”
周雪儿笑着说,“走题了,刚才说到哪儿呢,好像是说你们家儿子要出国留学,对吧。恭喜二叔二婶,你们家儿子能出国留学,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楚南风尴尬地轻咳一声,“公派留学难度太大,他想自费留学呢。”
终于说到正题了,周雪儿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不露声色。
“自费也好啊,在海外镀一层金回来,就身价百倍。要是在外国混得好,把二叔二婶接出去,你们就可以享清福了。”
周雪儿装聋作哑,不接话茬,楚南天只得把话挑明了。
“雪儿,我们今天来,是希望你能资助你哥,让他圆了留学梦。”
周雪儿嗤之以鼻,“二叔,你太高看我了。我开公司的钱,还是从银行贷的款呢。”
魏英急了,“你在丰水出钱修了一座大桥,报纸上都传遍了。出点钱让你哥圆留学梦,这事有这么难吗?”
周雪儿收起笑容,“我出钱修桥的地方,是养育了我十八年的一方水土。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突然要求我替他支付几十万的留学费用,你不觉得这事太荒唐了吗。我不知道你们哪儿来的胆气,居然向我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楚南风气恼,“楚墨是你堂哥,你们身上都流着楚家的血脉。现在他有困难,你不应该伸手拉他一把吗?”
“他想出国留学,可以考公派留学啊,为什么要让我出钱?当年我父母因为你的革命行为,被下放到五七干校,一呆就是十八年。那个时候怎么没见你伸出援助之手?我第一次到供销总社找你的时候,你以为我是个乡下丫头,来省城投奔你,连家门都没让我进。现在居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跟我谈亲情,你不觉得是在搞笑吗?”
楚南风一脸通红,“雪儿,我当时是有苦衷的。你是个做大事的,就不要拘泥于这些小事好吗?”
“二叔好大的口气,几十万在你眼里,居然是小事。”
楚南风硬着头皮说,“几十万在寻常人眼里,确实是天文数字。但对于你们,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见安婕一脸沉静地坐在沙发上,便转而向她哀求,“亲家母,我知道您是菩萨心肠。楚墨是雪儿的亲堂哥,只要您一点头,一个年轻人的命运就此改变了。以后,我们一家都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安婕嘴角含笑,“先生,我有一事不解,不吐不快。”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楚南风立即扑上去,死死抓住了。
“亲家母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安婕缓缓地说,“海外华人是很抱团的,经常是一家有难,八方支援。你们跟雪儿是骨肉至亲,堂兄妹之间却互不相识,这样的骨肉亲情,是不是淡薄了点?”
楚南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这都是距离造成的,交通不便,我们在省城,大哥一家住在丰水县。所以,所以来往确实少了点。不过,这事不能怪我,是当时特殊的历史条件造成的。”
安婕点头,“我明白了,你当初是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
魏英在一旁说,“还是亲家母通情达理,能体量我们当时的难处。”
安婕微笑,“人天性就是自私的,为自己打算也没什么不对。”
楚南天心里一喜,“亲家母的意思,是愿意帮这个忙了?”
“刚才不是谈到人性吗,怎么落到别人身上,就要反人性呢?二叔和二婶都是聪明人,大家没必要把话说得太直白吧。”
安婕转身看着儿媳妇,“当然,我儿媳妇只要愿意,我这个当婆婆的,也可以破例。”
周雪儿却说,“妈,二叔和二婶第一次来,让厨房加几个菜吧。”
楚南天面如死灰,“罢了,罢了,我就知道,到这里来不过是自取其辱。雪儿,从今往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周雪儿努力挺直了腰身,“二叔刚才还在谈亲情,达不到目的立即就翻脸,这样的亲情,是不是太凉薄了。”
楚南天黑着脸站起身,“这一趟我就不该来。”
魏英慌忙说,“回去如何跟楚墨交待。”
楚南天气呼呼地说,“别跟我提楚墨,他不吃饭,就让他饿死算了。”
说完,不再理会魏英,转身就走。
魏英追过去,“你跑什么,等等我。”
安婕却把他们叫住了,“别忘了把你们的东西带走。”
魏英气呼呼地拎起刚拿进来的大包小包,恨恨地走了。
安婕见儿媳妇一脸不高兴,忙哄着她,“你的情绪会影响到胎儿,就别不开心了。”
周雪儿知道,安婕对她的所有关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淡然一笑,“二叔和二婶势利眼,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无耻。”
安婕突然想起楚南天走前说的话,不禁关切地部,“你二叔走的时候,好像在威胁你,你有什么软肋在他手上吗?”
周雪儿苦笑,“我的贸易公司租的是供销总社的库房,当初是跟他签的合同。这份合同是经过公证处公证过的,他居然想拿这事要挟我,真是好笑。”
安婕皱眉,“租房办公司终究受制于人,不如自己盖一栋楼吧。”
在省城盖一栋楼,对现在的周雪儿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除非,安婕的一个亿能提前到位。
这似乎是一场交易,周雪儿用肚子里的孩子跟安婕交换一个亿美金,这让周雪儿心里十分不舒服。她想取消这个约定,只是,安婕现在对她体贴入微。拒绝的话,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周雪儿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盖楼的事以后再说,我跟供销社签的租用协议是二十年。不管他有没有契约精神,他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安婕点头,“那就不用理他,安心养胎,等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