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吱唔，“但凡我有一点办法，就不会这么做了。大侄子，你不会不管木根的，对不对？”
萧天霖苦笑，“姑，我有个规矩，凡是沾赌的钱，一律不借。赌博的人，一律不交。”
“哥，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救救我吧。”
木根“扑嗵”一声跪在他面前，“我今天要是不把钱还人家，他们真会拆掉我一只手。你就帮帮我吧，先替我把钱垫上，我愿意跟着你，做牛做马，挣钱来还你。”
周雪儿动了恻隐之心，“你是什么学历？”
木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雪儿是问他念了几年书。
他有些难为情，低声说，“上了两年学，我娘觉得学校太远，就没去了。”
周雪儿有些失望，仍继续问，“你会啥手艺？”
木根不解，“挣钱还要手艺？”
周雪儿有些无奈，“你一没文化二没手艺，能吃苦吧？”
二妞插嘴说，“雪儿，他可是你亲表弟，你们这个时候拉他一把，他会记你们一辈子好的。你们这么大老板，哪里安不下他，要文化和手艺干啥？”
萧天霖和周雪儿十分无语。一没文化二没手艺三不能吃苦，这样的人只能当祖宗供起来。
陈美芳在一旁笑起来，“雪儿，姑的意思是，让你掏钱把木根养起来呢。”
周雪儿摇头，“表姑，你问问我家大哥和二哥，他们在砖厂是不是跟其他工人一样干活。”
木根十分吃惊，“不会吧，大哥二哥还需要干活？”
陈美芳冷笑，“不光大哥二哥要干活，我和大嫂在厂里也一样干活。我要是有文化，也能坐办公室，只可惜，我跟你一样，也只念了两年书。”
木根有些迟疑，“二嫂，你说的干活，不是下苦力吧？”
陈美芳冷笑，“在工地上搬砖，和灰浆，你说，算不算苦力？”
二妞皱眉说，“木根从小没干过活，咋能上工地干活呢？”
萧长顺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此时插嘴说，“他姑，你这个忙，我们家没办法，实在帮不了。你还是趁早另想办法啊。”
二妞一听，咬着牙说，“大哥，昨天我已经告诉人家，我们是实在亲戚，这笔钱要是还不了，他们来找你们还，我们可没办法。”
周雪儿冷冷地说，“钱不是我借的，他们凭什么来找我还？”
二妞硬着头皮说，“侄媳妇，你不知道，赌场的人可不跟你讲道理。他们拿着刀呀棒的，真吓死人了。”
“知道他们不讲道理，你们还敢去那种地方。”
周雪儿拉下脸，“我平生最痛恨的，一是欺骗，二是威胁，三是赌博，这几条你们都占全了。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我帮不了你们。”
二妞把祈求的目光投向萧天霖，“大侄子，你不会跟你媳妇一样见死不救对吧。你是当家人，快说句话吧。”
萧天霖脸上的肌肉不经意牵动了一下，“我们家从来都是雪儿说了算，真要让我说，我也是一分钱都不会给。”
见母子俩面如土色，周雪儿硬着心肠说，“娘，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给姑装上些，让他们带回去，也算是回礼了。”
说话间，又有客人进了院子。
李淑珍怕儿子和儿媳妇被人缠上麻烦，一迭声说，“你们既然有事，还不快走。”
兄弟妯娌几人带着三个孩子赶紧离开，出了院门，还听院子里有人说，诶，他们怎么走了呢？
他们倒是避开了麻烦，可就苦了李淑珍和萧长顺老两口了。
大年初一，所有人都在休息，他们却不得不面对一拨又一拨或熟悉或陌生的来客，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解释，儿子和儿媳妇都有事出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一概不知。
……
庄稼人的日子比往年好过了许多，今年的收成不错，家家户户的粮仓里都堆满了粮食，再也不用愁一日三餐了。圈里的猪卖给国家，换的钱可以任意消费。上街吃饭不再需要粮票，买布也不再需要布票，只要有钱，集市上什么都有，不愁买不着。
城里工人也涨了工资，到集市上可着劲地买买买，整个丰水县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还有一种人，身份是农民，却从事着工人的工作，比如玉龙砖厂、玉龙建筑公司、三和建筑公司还有预制板厂的职工。这些人地里种着庄稼，自留地里还有吃不完的蔬菜。家里的猪啊，鸡啊，鸭的，全是自家养，根本不需要花钱买，在厂里挣的全是净钱。
城里做生意的小贩，也不再歧视他们是农民，反而哥呀弟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这些人把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往家里搬，简直就跟不要钱似的，把城里那些拿死工资的工人嫉妒得眼里直冒火。
这类人最集中的，当然要是玉龙村了。
玉龙村的光棍早脱单了，而且还是十里八村的抢手货。大年初一，这些小伙子骑着锃光瓦亮的自行车，载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或媳妇，去县城逛街，一是图个热闹，二来，也有炫耀一番，扬眉吐气的意思。
周雪儿和萧天霖一行裹挟在这一群人中间，刚进城不久，就感到了吃力。
大人倒无所谓，小孩子，在这一片浑浊的空气中，如何忍受得了。特别是豆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哭得声嘶力竭，怎么也哄不住。
果儿在家里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惯了，见到新奇的事物，便挣脱了陈美芳的束缚，从人缝中挤过去。萧天霖真担心把这小子给弄丢了，到哪里寻人去？
这个时候回玉龙村，天知道家里还会有什么人来。万一遇到二妞母子那样的，岂不是让周雪儿和萧天霖为难。
几个人一商量，便决定到周雪儿父母家。
街上人流拥挤，走不快，大家也不着急，晃晃悠悠地走着，好一会儿才来到楚家。
萧天霖快走几步，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原本还担心岳父母会不在家，不想家里客厅藤椅上，竟端坐着一对中年人，两对夫妇看似谈得十分融洽，萧天霖的进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楚啸天乐呵呵地站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天霖，快来见过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