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咏梅咬牙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得把这事公布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工人在吃糠咽菜,厂长千金却挥金如土,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向英点头。“对,她敢瞧不起咱们,咱们这次就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两人衣服也不买了,径直回厂,逢人便说。
不到晚上,楚厂长的女儿吃高级餐厅,狂买昂贵衣服和化妆品,大肆挥霍的事,已经悄悄在大河人中散布开了。
大河已经暗潮汹涌,不光楚啸天蒙在鼓里,周雪儿和萧天霖更是一无所知。
……
玉龙建筑公司的人干活跟县建筑公司不一样,人家是按天计算,是计时制,玉龙则是计件制。干得多,得的多,干得少得的少,不干就没有。
玉龙村的人干劲十足,天刚亮就上工,天不黑坚决不收工。有人开玩笑说,这种干法,跟万恶的旧社会,两头见星星的长工没什么区别。可玉龙人不光没有怨言,还干得挺欢实。萧天霖让大伙儿早点回家休息,众人还不乐意。哪怕每天回家累得跟烂泥似的,只要一扒拉今天的收入,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个月下来,结算工资的时候,连萧天霖都傻眼了,连普通小工的工资都超过了一百块钱,手脚麻利的泥瓦匠,一个月竟要挣一百五六十块钱。
大伙儿都觉得,即便是累死在工地上也值得了。
玉龙村人在全县人心目中的印象彻底改观了。
人人都说现在玉龙村现在富得流油,附近有姑娘的人家都愿意女儿嫁到玉龙村了。当然,前提是,男方必须是在玉龙建筑公司上班的。
问题又来了,建筑公司虽然吸纳了不少光棍,可村里的光棍实在太多。僧多粥少,依然不够分。
萧天霖跟周雪儿一商量,索性从县物资公司买了水泥、钢筯,从农民手里买了砂石,浇制水泥预制板。
水泥预制板不光供应自已的工地,还对外出售。多了一笔收入不说,又吸纳了不少劳动力。
不管是砖厂还是建筑公司,还有预制板厂,都是队办企业,每年都要向大队上缴管理费。大队有了这笔收入,也抖起来了。
刘永华觉得自已没有看错人,整天琢磨着如何说服萧天霖,把大队长的担子挑起来。
萧天霖现在是县里十大杰出青年,现在又带着玉龙村人发家致富,当个大队长实在是绰绰有余,公社张社长也有这个意思。
萧天霖和周雪儿现在忙得四脚朝天,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哪里肯接手大队长那副担子。如此,大队长的位子,只得刘永华接着担了。
紧接着,周雪儿又替全村人做了一件好事。
她让人从砖厂接了一根电线,给全村人都接上了电灯。
有了电,周雪儿又想办法弄了一台进口的黑白电视机,本意是想让公婆在家里不寂寞。
只没想到,萧家晚上从此热闹得跟赶集似的。
还没到晚饭时间,就有小孩子搬了板凳来萧家院子里占位子。遇到下雨天,所有人挤在堂屋里,虔诚地守到电视机上出现再见两个字,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萧天霖开玩笑说,“这下可好,家里再也别想过清净日子了。”
周雪儿却认真地说,“以后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视机,就没人再上咱们家来看电视了。”
“这倒也是,以他们现在的收入,一两年后,买一台电视机还真不成问题。”
只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建筑公司那边,很快就出事了。
以前县里只有一家建筑公司,县所属单位要修房子都只能按程序申报,然后再到县建筑公司排队。
如果单位领-导脑子活泛,懂得运作还好,遇到些一根筯的头头,那就等着吧,一年两年算是运气好,三年五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开工了,那些工程监理没有打点到位,说不准那天就停工了。即便不停工,那速度也叫人抓狂。
建筑公司经理陈凯刚上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但三板斧下来,不仅局面没改变,还弄得他十分被动,差点卷铺盖走人。
庞大的行政机构里充斥着各种通过关系塞进来的人,这些人每天清茶一杯,报纸一张,混到月底就拿工资。一线工人心里不平衡,便通过磨洋工发泄自已的情绪。反正干多干少一个样,自已的档案在劳动局放着,只要不杀人放火,谁也不敢拿自已咋样。
好在是独家经营,全县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谁也意想不到,竟会横空钻出一个玉龙建筑公司。
刚开始的时候,陈凯并没有介意。不就几个农民的建筑队吗,县建筑公司树大根深,蚍蜉岂能撼大树,真是自不量力。
陈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玉龙建筑公司的速度和质量,很快就让县建筑公司的短板凸显出来。更可怕的是,公司几个得力的工程监理竟办了停薪留职,跑到玉龙拿高工资去了。
这样的示范效应,在公司掀起了巨大波澜。工人们不反思自已是怎么干活的,只埋怨自已工资低,不及玉龙的三分之一。
陈凯坐不住了,跑到周县长那里告状不成,便到物资局找到自已的老乡。
觥筹交错中,一桩交易已经达成。
第二天,玉龙建筑公司到县物资局拉水泥和钢筯的车全部空返。
没有钢筯和水泥,如何施工?
萧天霖急了,特意买了一包好烟,亲自找到物资局,见人就散。
这些人他早就打点过了,平时也很配合,可是今天,所有人都板着脸,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心里“格噔”一下,找到供应处长。
供应处长收过他重礼,倒没在他面前摆架子,推开他递过来的烟说,
“萧总,不是我们不发货,实在是上头发话了,计划外钢筯、水泥,全部停发。”
“处长,我们的工地全是在县里备了案的,怎么能说是计划外呢,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处长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这里的计划,指的是县建筑公司的用材计划,其他的,都算计划外。”
萧天霖明白,玉龙建筑公司发展太快,动了县建筑公司的奶酪。现在人家根本不屑跟你斗,只需要伸出一根小手指头,便掐断了自已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