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上前搂住她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呢。瞧瞧镜子里的你,多美啊!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往舞池里一站,绝对迷倒所有男人。”
这一点媚儿有信心。
她懂得如何微笑,会恰到好处地露出自已迷人的小酒窝。她还知道,在男人面前,眼睛眨几下,然后迅速垂下眼帘,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最能让男人着迷。
至于舞姿,她更自信了。以前每次进舞厅,都会有许多人停下来看她跳舞。
兰桂坊舞厅上个月才开张,生意火爆,就是小姐不够用。不得已,梅姨才赤膊上阵,亲自到大街上物色那种中学生模样的漂亮姑娘。
梅姨是个精明的女人,她早摸清市场的脉络。
许多有钱人已经玩够了那种骚首弄姿、浓妆艳抹的专业舞女,转而青睐那种刚从学校出来,还带着几分青涩的小姑娘。
媚儿一进入她的眼帘,她就认准了,这是一个不安份的女孩子。
虽然这女孩子衣着朴素,象个中学生,但一头微卷的长发和的溜溜转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果然,她只出言试探了一句,媚儿就上钩了。
像媚儿这种不喑世事的小姑娘,她只略施手段,就让媚儿死心踏地地跟了她。
梅姨相信自已的眼光,只要对媚儿略加包装,将她推成兰桂坊头牌并不是难事。
……
媚儿前脚出门,楚啸天后脚也离开了家。
家里本就不宽裕,女儿住院加上后期补充营养,花光了家里的最后一点钱。楚啸天不想为五斗米折腰,但为了妻儿不受委屈,却不得不去大河砖厂打听工资的事。
重新踏进大河砖厂的大门,楚啸天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受人敬重的新厂长,厂里高层管理人员前呼后涌,如众星捧月。现在来到这里,却是为了生存,讨那点可怜的生活费。
他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这段时间他在家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自动屏闭了大河砖厂的一切信息。原本以为李明瀚上任后,能让大河走出困境,不想,整个厂区却一片寂静,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以前在进厂,守门的吴大爷总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送上两句贴心的问候,今天见了他,只冷着个脸,装没看见。
虽然楚啸天早尝够了人情冷暖,世间炎凉,却还是感到了一丝落寞。连看上去憨厚淳朴的看门大爷都是势利眼,这个世道还有救吗?
他的心沉甸甸的,硬着头皮来到二楼财务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来领工资。”
出纳板着脸,从抽屉里拿出工资表,扔到他面前,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签字!”
楚啸天有一种被施舍的感觉,他很想把工资表扔到出纳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然后拍拍屁-股说,老子不要了。但他忍住了冲动,低头签了字,把工资揣进兜里。
财务部的人是以前李明瀚提拨起来的,他当厂长的时候,这些人卑躬曲膝,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他就没想着换人。没想到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转身就换了一副嘴脸。
他懒得跟这种小人计较,便转身走下办公大楼。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谢选明。
谢选明也很意外,想要躲开,已经晚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楚厂长来啦。”
楚啸天对这个谢选明殊无好感,只冷冷地反问,“我的编制还在这里,怎么,不能来吗?”
谢选明心里恨得直咬牙,却不敢怼回去。楚啸天虽然不是厂长,上面却一直没有明确他在厂里的位置。
楚啸天败在周雪儿和萧天霖手里,李明瀚也没能挽回颓势。风水轮流转,万一哪一天楚啸天跟李明瀚一样,东山再起……他不得不替自已留条后路。
他陪着笑脸说,“楚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很长时间没看到老厂长,大伙儿都惦记你呢。”
楚啸天脸色稍缓,“为什么又停产了?”
谢选明吃惊地看着他,“楚厂长不会不知道吧,咱们现在是生产的越多,亏得越厉害。时间一长,就是再厚的家底也撑不住啊。”
“砖卖不出去不是货在吗,我看场地里堆的砖并不多,怎么会亏损?”
谢选明不知道楚啸天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他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
因此,只吱唔着说,“楚厂长知道我是个粗人,生产经营的事我也不懂。详细的,你还是去问李厂长吧。”
楚啸天冷笑,“这么说,李厂长也没能斗过周雪儿和萧天霖?”
谢选明心里一阵火起,当初要不是你的把周雪儿和萧天霖弄到厂里来,哪来的这么一摊子事。厂里的效益不好,他这个保卫科长也只能拿基本工资,他还窝一肚子火呢。
正思忖如何恰如其份地把这话怼回去,又不致于把楚啸天得罪得狠了,正好唐林从这里经过,他便叫住了他。
“唐主任,今天这么闲?”
唐林白了他一眼,“现在没生产,我哪天不闲。”
楚啸天看到唐林,想起这个车间主任当初对自已的支持,油然而生起一阵亲切感。
“唐主任,好久不见啦。”
唐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淡淡地说,“楚厂长要是不嫌弃,去我家里喝两盅吧。”
楚啸天感念唐林在这个时候还不避嫌疑地跟自已亲近,赶紧说,“唐主任,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走。去你家。”
唐林住在家属区最边上的一排房子里,屋子里热得跟蒸笼似的,唐林便在屋子旁边的一棵大树下摆了张小方桌,招呼楚啸天坐下。
他进屋弄了盘花生米,拿出一瓶珍藏了很久的好酒,倒在碗里,这才在楚啸天对面坐下来。
楚啸天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着说,“唐主任,看不出来,你这个地方,倒是个风水宝地。”
唐林苦笑,“啥风水宝地,不过,有这棵大树,确实比其他地方凉快些。”
“这就不错啦,今年的天气比往年热,好多人热得夜里睡不着觉呢。不过,书归正传,唐主任,你叫我来,不仅是请我喝酒这么简单吧。”
唐林端起酒碗,碰了一下楚啸天面前的碗说,“楚厂长,咱们都看走眼啦。”
楚啸天端起碗抿了一口,“你指的是周雪儿和萧天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