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遣了足足十几支海上救援队,不分昼夜打捞,终于在出事后的第二天下午,将尹枫的遗体打捞了上来。
偌大的太平间,那一张不锈钢停尸柜,冷冷戚戚。
云初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鼓足勇气,掀开了白布,尹枫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映入了眼帘。
她瞳孔一阵失焦,因为这一幕,心脏都停滞了好几秒,一时间,脑袋又空白一片。
他身上的血迹,被海水冲刷赶紧,但因为在海上漂浮了一天一夜的缘故,伤口已经溃烂。
他躺在白布下,神容十分安静。
她的大脑瞬间被抽空了一片,只一脸麻木地站在遗体边,望着他死气沉沉的脸,分明就在几天前,这个男人,还活生生地在她身边。
在她眼中,尹枫从来就像一个坚不可摧的神,他好似从不知疲倦,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她也忘了,他也是肉体凡胎,也会受伤,也会痛……
云初望着他一身伤口,那天在岛上,他身上都是血,她根本看不清他究竟受了什么伤,可如今她才看到,他原来受了那么多伤。
有撞击伤,有割裂伤。
云初声音抖得厉害,“怎么那么多伤……一定很痛,一定很痛是不是……”
她突然抱住了尹枫的肩膀,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呜……尹枫,你醒醒好不好……你不要死,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一起回家,你会活下去,会一直保护我,不让人欺负我。”
她拉住了薄晏卿的衣袖,对着尹枫道,“他欺负我……你起来打他呀……他欺负我,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欺负吗?”
只是,此刻的尹枫,早已不会再回应她。
云初越哭越伤心。
她趴在他的身上,哭得伤心欲绝,哭得干呕阵阵。
“尹枫……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薄晏卿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
云初却挣扎着要推开他。
“放开我!!”
“薄晏卿,放开我!!”
她恨他!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出事,尹枫也不会死掉。
他是罪魁祸首!
云初红着眼睛转过身,对着他的胸口又捶又打,“混蛋!!薄晏卿你混蛋!”
薄晏卿一手扣住她的双腕,将她按进怀里。
“云初,你冷静一点!”
他有些懊恼了。
懊恼他为何答应要带她来见尹枫的遗体。
望着她崩溃绝望的模样,哭得那么可怜,那么撕心裂肺。
云初一边推他,一边抓着尹枫身上的白布,哭个不停,“你起来……你不要吓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没有死,你只是在逗我玩,和我开玩笑是不是?不好笑!我被你吓到了,你不要再吓我好不好……求求你,醒醒……”
她哭倒在停尸柜前,再也没有站起来的余力。
薄晏卿一狠心,将她抱在了怀里,对着负责人道,“把遗体封存起来。”
“是。”
云初仍旧哭闹不止。
薄晏卿却抱起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停尸房。
一路上,云初眼泪扑簌簌直掉。
直到回到病房,薄晏卿方才将她抱回床上,云初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
薄晏卿望着她涨红的小脸,剑眉轻佻,“你想我死吗。”
“我恨不得你马上去死!永远不要再出现!”
“云初,我给你这个权利!”
薄晏卿蓦然道,“我把我的命交给你,是死是活,全凭你说了算。只要你现在乖乖吃东西,好好休息,不要再哭闹,我什么都依你。”
云初泪眼楚楚地瞪着他,嘲弄地反问,“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一个字吗?”
林淑在一旁道,“云初,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什么死不死的,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晏卿这几天寸步不离在你身边照顾你,你看不到吗?他为了你……”
“不要说了!!”
云初捂住耳朵,一想到这个男人狠心得打掉了她的骨肉,绝望得大吼,“不要说了!!”
林淑被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坏了。
她退到墙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薄晏卿头也不回地下了逐客令,“出去。”
林淑看向他,“晏卿。”
“出去!”
林淑这才退出了病房。
薄晏卿又看向医生护士,“你们也出去。”
“可是,我们还要为云小姐换药。”
“出去!”
“……”
医生和护士相视一眼,也不敢滞留,纷纷退出病房。
一时间,病房只剩他们两个人。
云初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脚,小脸埋进了臂弯,抽噎了起来。
薄晏卿抬起手,褪去西装,又捻开衣扣,扯了扯衣襟,走到她面前,便伸出手要为她脱病服。
云初一把握住他的手,无力地反抗。
薄晏卿道,“初初,乖,我给你换药。”
云初默不作声,只是咬紧了牙根,拼命地推他,身子不停地朝后躲,恨不得要躲到一个他再也碰不到的角落里去。
薄晏卿索性来硬的。
他将她的双手绞缠在一起,用一旁的纱布直接绑在床头,双脚也绑住,如此,她再也挣扎不得。
云初挣扎得厉害,薄晏卿却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的病服褪下,揭开她的纱布。
一连两天,她都没有换药。
伤口的血痂,已经和纱布粘合在一起。
薄晏卿方才掀起纱布一角,便看到伤口已经有发炎的迹象。
云初疼得直皱眉。
“我不要你碰我!”
薄晏卿也被她惹恼了。
他瞪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想碰你!?”
云初难以置信地瞪住他,眼泪又是滚滚而落。
“那你为什么还要碰我!?”
“你若是不想我碰你,这次换好药,我就再也不会碰你!”
薄晏卿道,“不会再碰你一根手指。”
云初紧紧得咬住嘴唇,突然不挣扎了,便这么一动不动,任凭他换药。
换药很疼。
将纱布剥离时,原本长好的血痂,又硬生生被揭开,酒精渗入伤口,剜心刺骨的疼,云初却隐忍不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