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转头看他,只见夜渊泽神情淡淡的看着前方,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这种事情,谁反应大谁尴尬。鹿鸣立时收起脸上略显慌乱的表情,走出了一身正气的步伐。
“两位公子,我们到了。”站在巨大蒙古包前,侍女突然停下了脚步,拦住了二人。
鹿鸣眨眨眼睛:“那又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两名侍女不约而同的垂眸,盯着两人握了一路的手,施礼道:“公主不喜两个男人过于亲密,尤其是像二位长得如此好看的。”
鹿鸣:“……”
夜渊泽:“……”
这都什么臭毛病?!鹿鸣很是不忿的想。又不得不装作如梦初醒的模样,依依不舍的将紧握的双手松开。
轻咳一声,鹿鸣说道:“有劳二位姐姐了。”
侍女点点头,接过两人手中的灯笼,一左一右将门帘拉开。
一踏入蒙古包,眼前的环境再一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雪白无垢的穹顶,眨眼间变成琉璃瓦和金椽梁,越过屏风,两人已置身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一名穿着绣金红色薄纱的女子负手而立。女子背对着二人,从背影看去,身材甚是曼妙,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正仰头看着一副挂在她面前的画。
她好似看得很入神,就这样静静注视着,许久都不见有其他动作。
在她身后,左右各站立着十余名侍女,纵使这些侍女们低眉敛目宛如雕塑,鹿鸣也惊恐地发现,她们和守在外面未进来的双胞胎,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长着同一张脸。
这场景太过诡异,鹿鸣顿觉汗毛倒竖浑身冰冷,不由的后退一步。
他微微抽动鼻子,确信灵兽的气味就出自这里,然而环顾四周,却找不到灵兽的影子。
夜渊泽自然也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毫不犹豫拔出灵剑,死死盯着殿上之人,眉目间满是阴霾。
“现在的孩子当真没礼数,不请自来闯进我的地盘,还对我刀剑相向,这要是放在从前,可是会被拖去午门斩首的。”女子缓缓转身,森然笑道。
“嘶——”见到女子长相,鹿鸣只觉得眼角突突直跳,一手按住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夜渊泽,佯装镇定道:“这位姐姐息怒,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他真想问一句这里的女人都是一个娘生的吧?不然为何全长得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和其他木偶雕塑般的侍女比起来,红衣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显得格外鲜活。
女子愣了愣,随即阴恻恻地问道:“你不害怕我吗?”
鹿鸣点点头:“怕啊,我现在小腿肚子都在打颤,可是怕有什么用,又打不过你。”
女子黛眉轻挑,片刻后,轻声笑道:“你这小道士倒是有趣,先前就是你在做法招魂?”
“不错,正是我。”鹿鸣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虽然招魂以失败告终,但气势还是得做足,况且输给实力如此强大的人,不丢人。
另外,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女子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令他感到安心,大大降低了心中的恐惧。
“哈哈哈……”女子忍不住大笑起来,一双丹凤眼都笑得眯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她蓦地止住笑声,再睁眼时,眸中满是狠戾,似乎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吃人。
夜渊泽一惊,抓住鹿鸣就往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不过瞬息,女子倏然而至,抬起涂着猩红丹蔻的手就朝两人挥去,平地掀起一股罡风。
迅速将鹿鸣护到身后,夜渊泽举剑格挡,“铮——”的一声,灵剑发出金石相撞之音。
“她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鹿鸣后怕不已,若是这一爪子没挡住,夜渊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想到心爱之人差点受伤,鹿鸣心中顿时燃气熊熊怒火,意念流转间,开始召唤起殿内未出现但一定存在的灵兽。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非但没召唤出灵兽,此时灵台内好似有数千根细细密密的钢针在同时扎他,疼到他直接踉跄倒地。
“鹿鸣!”夜渊泽顾不上和女子对抗,转身就去拉他。
“好疼——”鹿鸣呲牙咧嘴地甩了甩脑袋,接着双手抱头躺在地上不停翻滚。
似是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所吸引,女子竟停下了进攻的动作,满眼惊奇地望着鹿鸣,“有趣,真是有趣。”
“你对他做了什么!”夜渊泽眼神凌厉看向女子,周身骤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杀气,比之方才捉襟见肘的抵挡,可谓是强了数百倍。
女子喜上眉梢:“原以为你只是长得俊俏而已,想不到实力竟是如此不容小觑。”
夜渊泽耐心耗尽,平日里儒雅孤矜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睥睨之势,他死死盯着女子,咬牙切齿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女子并未被他的气势所吓到,面不改色甚至面带笑意道:“放心,你的小朋友没什么问题,这不,已经快好了。”她指了指鹿鸣。
夜渊泽扭头看去,果真见鹿鸣不再痛苦挣扎,先前急促的呼吸也缓和了下来。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夜渊泽又恢复成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他俯下身,拉起鹿鸣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脖颈上,另一手从背后绕到他腋下,将他半托半抱了起来。
“小哥儿,不若往后就留下来陪我吧,我很喜欢你呢。”女子风情万种的朝夜渊泽抛了个媚眼。
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怒意支配的鹿鸣忘记疼痛,大声喝道:“你放狗屁!”当着老子的面就敢挖墙脚,简直不能忍。
女子丝毫未见恼怒,反倒笑盈盈的将颊畔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亲昵道:“又不是让你留下来陪我,你生什么气呢?”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还疼吗?”夜渊泽忽然出声道。
“不疼了,但还有些头晕,劳烦夜公子再让我靠一会儿。”鹿鸣有气无力的往他身上倒,嘴角却掩饰不住的越翘越高。
纵是再难受,该揩的油坚决不能不揩。
女子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翻白眼,甩袖转身便走。
望着她的背影,鹿鸣小声嘀咕:“女人果然善变,翻脸比翻书还快。”
同时他又疑惑不已,为何明明感知到灵兽的存在,偏偏却又召唤不来呢?
女子耳尖微动,顿觉拳头硬了……
“咦?那是沈长安吗?”鹿鸣将视线移到女子先前盯了许久的画上,疑惑出声。
画上画的是一名手持长枪身着银铠的男人,剑眉星目,一身正气,虽然看起来和沈长安有些许不同,但鹿鸣确信那人就是他。
“嘁——”女子不屑一笑,然而下一刻,她眼中涌上强烈的不甘,双眼一闭一合间,方才的风情万种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森然。
停下脚步,女子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惊讶不已:“她竟然没杀你们。”
鹿鸣一头雾水地看向她,寻思这人怎么眨眼的功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语气神态和先前完全不同。
“你们是一体两魂?”夜渊泽冷声问道。
女子眉梢轻挑,面色微变,笑眯眯道:“你倒是好眼力。”
“这都行?!”鹿鸣活了两辈子,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匪夷所思道,“那你们谁才是芸娘?”
女子将视线落在他脸上,答非所问道:“你是怎么看出画上之人是沈长安的?”
鹿鸣两手一摊:“我说凭直觉,你信吗?”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比之方才那位看起来严肃许多,奇怪的是,鹿鸣一点也不怕她。
大殿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紧接着,似有无数小珠子砸在屋顶的琉璃瓦上,不过片刻,暴雨倾盆而至。
已经习惯的两人已不再为这里的万千变幻而感到惊奇。倒是女子,竟开始看着窗外的雨幕发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夜渊泽,鹿鸣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她是不是魔怔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夜渊泽竟红了脸。
他苦笑了一下,感同身受般说道:“只是陷入回忆罢了”
静默许久,女子终于回神,幽幽地叹了口气:“既然她不杀你们,也未强留你们,想来存了放你二人一条生路的念头,你们走吧,以后别管闲事了。”
“不行。”鹿鸣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们既然接受了镇长的委托,岂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子顿时被激怒了,还未及两人反应过来,她又一次窜至二人身前。
这次鹿鸣万万不会再让夜渊泽挡在自己前面,一把推开他,二话不说主动迎击。
两股灵力剧烈冲撞,眼花缭乱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此时鹿鸣万分后悔,暗道自己太轻敌,他明显能感觉到女子连一成灵力都未用到,而他自己早已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两人实力悬殊太大,从头到尾他都被压制的死死的。
打斗间,他戴在颈上的玉牌滑出,露在了道袍外。
“你这玉牌从何处而来?”女子突然停下攻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