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吗?”鹿鸣低声问夜渊泽。
夜渊泽沉吟片刻,淡淡道:“活着,只不过,离大限不远了。”
“怎么可能?”鹿鸣睁大双眼,“她的灵力,分明是世间无所匹敌的强悍。”
“灵力强,不代表能永生,但凡是生灵,无论人或魔,生命都是有限的。”夜渊泽平静地说道。
鹿鸣不再多问,心中涌起几分怅然。
两人走到李忘忧身边时,她刚好幽幽睁开双眼,看到她眸子那一刻起,鹿鸣就知道,她不是李忘忧。
果不其然,虽然躯壳相同,但此时李忘忧的神态和眼神通通像是换了个人。
“哟,公子便是沈长安吧,久仰大名,今日难得一见,果真是相貌非凡呢。”她抬起一只手,轻抚上沈长安的脸颊,眼中尽是万种风情。
“姑娘方才不是已经,已经……”沈长安过于震惊,甚至忘了挣扎。
李忘忧朝他抛了个媚眼,笑道:“已经死了?”
沈长安点点头,又忙摇了摇头。
“奴家只是疲乏了而已。”李忘忧撒起娇来,竟主动支起身子在沈长安下巴上落下一吻。
沈长安:“……”
此刻鹿鸣恨不得赶紧将夜渊泽眼睛捂起来,免得他看见这少儿不宜的一幕。
“这位大姐,你是芸娘吧?”鹿鸣赶走心中的伤感情绪,故意冷嘲热讽道,“占别人男人的便宜,也不嫌臊得慌。”
周遭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林中鸟儿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大姐?!”李忘忧气得破了音,噌的一下站起身,叉起腰,瞪着鹿鸣道,“你管谁叫大姐?我这辈分,当你祖奶奶都是折煞你了!”
“哦。”鹿鸣斜瞥她,并偷偷翻了个白眼,还祖奶奶,这人可真会占口头便宜。
“她只让你们采蘑菇,没让你们逮山鸡?”李忘忧,不,此时已是芸娘的女人蹲在地上,抓了一把篮子里的蘑菇,又颇为嫌弃的扔了回去。
“逮山鸡干嘛?”鹿鸣有样学样蹲到她身边,身后,夜渊泽正在和回过神来的沈长安解释眼前这个女人为何会性情大变。
芸娘抬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个爆栗,煞有介事道:“当然是用来和蘑菇一起炖着吃啊,肥美的山鸡配上这鲜嫩的蘑菇,最是美味可口。”
说完还“咕嘟”咽了一下口水。
看她馋的快流口水的模样,鹿鸣忽然联想到某种尖嘴毛脸爱吃鸡的动物,他往芸娘身边凑了凑,神秘兮兮问道:“你变幻出的这些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芸娘不屑的笑了声,“当然是真的,你当我是那些就知道搞搞幻境的江湖骗子啊?”
“哇,好厉害。”鹿鸣由衷赞叹,继续问道,“那这些世界里,是否都有一只狐狸?”
“你问这个干嘛?”芸娘挑眉。
“嘿嘿,”鹿鸣自然不能把自己会召唤灵兽这个本事告知与她,便避重就轻的说道,“我总是闻到一股狐狸味儿,就想着,逮了给我师傅做个围脖。”
“啪——”芸娘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骂骂咧咧道,“小东西,老娘给你脸了是不,天上地下上万年来,还没人敢跟我将这话,要是活得不耐烦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啊?”鹿鸣眨眨眼,表情有些呆滞,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哪得罪了她。
突然,眼中一亮,鹿鸣不可思议的看着芸娘,指着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就是那只狐狸!”
芸娘白了他一眼,“对啊,很稀奇吗?”
稀奇!太稀奇了!
鹿鸣活了两辈子,从未听过更未见过灵兽可以化成人形的例子,他曾经问过师傅,灵兽族修炼也和修士一样,是为了延年益寿羽化登仙吗?
师傅答道:“老子哪晓得,古籍中从来就没记载过!”
以至于鹿鸣固执的以为,灵兽族飞升后将会成为仙人坐骑或者进入不同的极乐世界。
可他万万没想过,灵兽族竟然能幻化出人形。
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你该不会以为时间灵兽都能化成人形,然后拥有我这样的能力吧?”芸娘看穿了他的心思,挑眉道。
“不然呢?”鹿鸣歪头看她。
芸娘笑眯眯道:“小少年,你想太多了,灵兽修炼远比修士困难的多得多,想要修成人身不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更需要被上古神龙点化才行,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是,上古神龙万年前已经在人间绝迹了啊。”鹿鸣愕然。
芸娘耸耸肩,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所以咯,保守估计,世间也就只剩我这一只能修成人身的灵兽了,不过,我似乎发现了第二只,只可惜是个废柴。”
“在哪?”鹿鸣瞬间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问道。。
芸娘看着他,妩媚一笑,一字一顿道:“就,不,告,诉,你。”
鹿鸣顿觉拳头硬了!
“那,李忘忧又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会共用一个身躯?”
“她啊,当年纯属机缘巧合,你个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行不行,很烦的。”芸娘明显有所保留,不愿讲给他听。
“切,我还不想知道呢。”鹿鸣嘴硬道。
“话说,”芸娘主动转移了话题,“你真的不考虑把那个小哥让给我吗?”
她朝夜渊泽所在的方位努了努嘴。
鹿鸣闻言张牙舞爪的朝她扑去,“小爷我今天跟你拼了!”死狐狸,竟然还敢觊觎他的人。
芸娘伸出一根指头,点在鹿鸣头顶,瞬间将张牙舞爪的他压制的无法动弹,“小少年,乖一点,祖奶奶不缺男人,才懒得和你争,逗逗你罢了。”
“算你识趣。”鹿鸣虚张声势道。
另一边,夜渊泽和沈长安也完成了沟通,朝两人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他长得可真好看。”看着夜渊泽俊美至极的脸,芸娘啧啧感叹。
“你还想不想吃山鸡了!”鹿鸣大喝一声。
“想!”眼泛绿光的芸娘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鹿鸣脸上,“要肥的,毛色鲜亮的!”
“能逮到就算不错了,想得倒挺美。”鹿鸣干巴巴说道,拽着夜渊泽就往山里更深处走去。
此时山中雾气已散尽,两人一前一后在林间小道上慢腾腾的走着,夜渊泽在前,用灵剑将路边草叶上的露珠打落,免得沾湿了身后人的衣摆。
“渊泽哥哥,你觉得,灵兽可以变成人吗?”鹿鸣试探着问道。
夜渊泽头也不回答道:“可以。”
鹿鸣眼中错愕一闪而过,“为何如此笃定?”
“人可以成仙入魔,灵兽为何就不能幻化成人形呢。”夜渊泽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尽是笑意。
鹿鸣顿觉心跳漏了一拍,“那你可有听说过灵兽变成人的先例?”
“不曾,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想了想,鹿鸣决定暂时不将芸娘是灵兽所化的事情告诉他,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圆了过去。
“你方才为何说她离大限不远了?”那个女人分明活蹦乱跳,鹿鸣怎么看她也不像是要死了的样子。
此时两人走出一片密林,来到一片农田,夜渊泽指了指周遭的环境,“还记得方才地狱业火那一幕吗?”
鹿鸣点点头。
“她的灵力不足以维持现有环境,所以才会发生空间错乱的情况。”夜渊泽俯身拾起一枚石子,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某一处。
“如此说来,”鹿鸣动了动耳朵,听到了前方窸窸索索的动静,“我们昨日在看到的那些纷繁变幻的场景,其实也和现在的情况一样?”
夜渊泽微微颔首,“若我没猜错,应当便是如此。”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鹿鸣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下轮到夜渊泽沉默了,突然,他目光汇聚到一点,将灵力输送到指尖,用力一弹,手中的石子便直直弹了出去。
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农田里弹出一只山鸡,可怜的山鸡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两腿一蹬,归了西。
鹿鸣一声欢呼,直奔山鸡而去。
半个时辰不到,两人便收获了两只又肥又大的山鸡和一只野兔。
“兔兔这么可爱,”鹿鸣抚摸着地上那只被打昏了灰毛兔子,满眼怜惜道,“当然要放上葱姜蒜爆炒,辣椒当然不能少,再淋上一壶黄酒,焖至软烂,那滋味,别提有多鲜美了。”
夜渊泽:“……”
“可是,渊泽哥哥不能吃辣的,算了算了,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别被我逮到,不然把你全家一锅端。”鹿鸣自言自语的说着,往野兔体内灌输了一点灵力。
方才还昏死过去的兔子瞬间睁开双眼,接着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身后那个“吃兔兔狂魔”给焖了。
夜渊泽站在鹿鸣身侧,低头看着他的头顶,听到他的碎碎念后,努力克制住了摸一摸他脑袋的冲动。
“嘿嘿,你是不是故意为了放那只灰兔一条生路,才故意将它打晕,而不是像两只山鸡那样一击致命?”鹿鸣抬头,一双干净清澈的眸子望着他笑道。
“彼此彼此,”夜渊泽勾起唇角,“你若有心吃它,纵然它跑再快,也逃不出这片山林。”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拎着一只山鸡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