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许久。
想到张全对我的种种好。
我刚入行时,也遇到过喜欢刁难人的客户。有一个香港的富婆,陪着她老公打拼多年,最后老公找了小三,小三怀孕逼宫,富婆打算离婚。这种案子,按理说也轮不到我,张全知道我缺钱用,专门给我。为了做好方案,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富婆依然不满意,将自己因为婚姻失败而郁结的情绪一股脑撒在我的身上,在律所的大厅把文件夹砸在我的脑门上,骂得我狗血淋头。
是张全来打圆场,跟她说:“小隐是我律所里最有前景的律师,我是相信她,才把你这么重要的客户都交给她,你也可以相信她,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富婆才没有再吭声。
后来,我帮她拿到了大半的财产,还给她出谋划策,让老公对她刮目相看。离婚后,对她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上次那个电话。
张全挂电话时的语气很失落,大概是在埋怨我居然认为他是一个贪图利益不谈情感投机取巧的小人。
一下子,感激,后悔,内疚,种种感情一起涌上心头来。
我决定我要回去。
我起床去敲客房的门,卫阶还没睡。
他好像不惊讶,只是低下头拿着手机订机票。
我站在那里一时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等他订完机票,才抬头对我笑道:“林隐,你很棒,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走出了过去的阴影了,你真的很棒。你要相信,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一帆风顺,那些没有打垮你的,都不应该成为你心里的疙瘩,大大方方去面对,让那些恶人遭受该受的惩罚。”
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
我心里是忐忑的。
当飞机落地,走出机场,看见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我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卫阶像是有意考验我,一回来,他就忙的不得了。
除了晚上睡觉之前会给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其他时间都见不到他。
我也很忙。
我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张全的老婆。
她是个家庭妇女,张全被以嫖娼的罪名拘留之后,她只是在家里哭。
律所的事也一团乱,我走之后又多了一个高级合伙人。
两个合伙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许多客户听说合伙人嫖娼,都打来电话要取消合作。
律所挽留客户的时间都不够,根本没有空去管张全。
我去看了张全。
张全见到我,先是惊讶,然后红着脸低下头。
“张哥。”
我好多年不这样叫他了。
“我知道你没有,我是专门回来帮你的,你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尤其是对你有利的那些细节。”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探视时间有限。
结束之前,我告诉他一切都有我,千万不要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
他也跟我承诺,绝对会保护好自己。
我收拾东西走出看守所,外头的天很蓝。
我还在感受着新鲜自由的空气,一辆火红色的跑车唰的停在我的面前。
还有几辆机车,围着我转。
嗡嗡的声音,吵得人头皮发麻。
贺豆豆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轻蔑地看着我:“这不是咱们林大律师吗,想不到,你还敢回来啊?这才过去多久,林大律师难道忘记了从前的事?就一点也不怕了?”
那几个骑着机车的男生,不怀好意地笑。
有一瞬间,我想起那个晚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笑来。
我的脑门在发虚汗。
但很快,我就镇定下来了。
“贺小姐,你听过一句话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有一句话,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是吗?”贺豆豆挑衅地摘下墨镜,“就连你那个所谓的神秘大佬卫阶都没能把我抓起来,就凭你?一个出身在乡下的爸妈全死了的一点背景也没有的大律师?”
她的讽刺,溢于言表。
我不想在这里跟她多费唇舌,看见有的士路过,大大方方地跟贺豆豆说了声:“有车来了,不陪贺小姐聊天了,再见。”
贺豆豆回头来看着我。
我也回过头:“不是客套话,贺小姐,我们肯定会很快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