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都知道,这车子里坐的肯定是死者家属。
果然不出高思远所料,于大山的老婆肖小琴哭哭啼啼地从车上下来了,踉踉跄跄地往事发地点奔去。
旁边的值班警察拦住了她。
肖小琴哭天喊地,发疯一样的想冲破人墙。高思远见状,走了过去,握住了肖小琴的手,噎出了一句话:“嫂子,请节哀!”
肖小琴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赶忙扑进了高思远的怀里,大声哭喊起来:“高市长,你要为我做主啊!”
这往怀里一扑,就扑得高思远不知所措了。
按常理来说,高思远不应该不知所措。死者家属嘛,更何况于市长是高思远的顶头上司,肖小琴扑进他怀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肖小琴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四五岁,跟于大山结婚还不到两年。
两年前,于大山的前妻陈云娇没去世的时候,就有人风传于大山和东湖师范大学外语系的某大四女学生有染。当时只是谣传,没人相信,也没人去调查。
直到于大山的老婆因病去世,尸骨未寒,传说中的东湖师范大学外语系的某大四女学生终于浮出水面,人们亲眼看到了他们手牵着手在湖心公园散步,肆无忌惮。
那时候,于大山就已经是东湖市市长了。组织上曾经找于大山谈过话,同事和朋友们也劝过他,他的亲生女儿更是以和他断绝父女关系相要挟,都没能阻挡住于大山前进的脚步。陈云娇逝世三个月以后,于大山将肖小琴娶进了家门,过上了幸福的二人生活。
那一年,于大山刚刚五十岁。而肖小琴比他的女儿于音还小一岁。
当时,人们猜测,可能于大山估计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往上爬了。与其守着党员的*守抑郁而过,还不如潇洒地度过下半辈子。更何况,续弦又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
所以,她这一扑,就将年近四十的常务副市长高思远扑得不知所措了。
高思远毕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短暂的不知所措以后,他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急忙用双手扶着肖小琴的肩膀,想将自己与她分开。可是,事情并没有像高思远所想的方向发展,肖小琴趁势紧紧地抱着高思远的腰,不愿松开。
高思远马上就感到了压力。
这压力来自两个方面。
高思远感受到肖小琴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身体,那种情绪的波动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安慰的冲动。一股清新的香气随着肖小琴的呼吸扑面而来,让高思远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绪的交织下,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波澜。
第二个压力便是来自周围那无数双眼睛。毫无疑问,在现场的人们现在都将目光聚集在市长于大山的遗孀肖小琴身上,而此时的肖小琴却将自己的身体埋在年轻的副市长高思远怀里。这成何体统?如果哪个缺德鬼或者是别有用心者将这个镜头拍下来传到互联网上,可能高思远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自己的不白之冤了。
关键时候还是秘书长陆浩将高思远从这个泥潭里拖了出来。陆浩将肖小琴掰开的时候相当果断,并且力气很大。在和肖小琴的身体分开的一刹那,高思远的耳际响起了几分钟前陆浩说的那句话:“高市长,还有我呢!”
高思远不由得一阵感动。
但是,高思远站在原地没动。他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刚才跟肖小琴的亲密接触,让他的身体起了旁人没有觉察的变化。高思远只有弯下身子,做系鞋带状。但是事不凑巧,他今天穿的皮鞋没有鞋带,因此无带可系。就连顺便擦一下皮鞋都不可能,那铮亮铮亮的鞋面,怎么擦啊?
陆浩在那边喊了:“高市长,高市长,请过来一下!”
陆浩这一喊,就把高思远给喊急了。
可是,他越是急,身体就越是不消停。没办法,高思远做难受状,敷衍道:“陆秘书长,你先过去,我有点头晕,马上过来。”
高思远弯下身来,眼睛刚刚平到了肖小琴臀部的高度。这一下子不得了,肖小琴侧面的臀部在高思远面前展现出了完美的曲线,使高思远体内本来慢慢平息的火焰马上重新熊熊燃烧起来。高思远迅速低头,他不能再看了,再往下看不知道还要在这里蹲多长时间。
就在高思远低头的时候,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根救命稻草不是什么其它的东西,而是哪个不讲卫生的人吐在地上的一口浓痰。此情此景,让高思远瞬间失去兴趣。要是在平时,高思远肯定会用粗话在心里骂他那个十万遍“他妈的”,可是现在,他只能在内心深处直呼万岁。
因为他终于可以很自然地站起来了。
站起来以后,高思远径直往事发地点走去。如果不耽误刚才因为尴尬而浪费的时间,他过去可能是恰当好处,可是现在晚了点。
高思远后来才发现他现在过去并不晚,因为他过去的时候,于大山的尸体已经被法医用裹尸袋装好了,而胡开来还是没动,情形惨不忍睹。地上是一地的脑浆,胡开来的面部基本上变形了,尸体周围的血浆四散开来。
高思远由此庆幸自己来得及时,没有看到于大山的惨象,要不然,一个天天见面的人死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以后要做多少回噩梦。更何况,这个死人的妻子刚才还把身子埋在他的怀里。高思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陆浩迅速指挥公安局的同志整理现场,现在是办公时间,人来人往,该做的鉴定工作做好了就行,时间拖久了肯定不行。
人群逐渐散去,高思远一转身,又碰到了肖小琴的眼睛,她那因为哭泣而越发显得楚楚动人的眼神让高思远心胸荡漾,高思远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就在这时,高思远的手机响了。从那熟悉却又不经常响的来电铃声判断,他就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