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道：“那就明儿吧。”
赵嬷嬷连忙答应着回去复命了。
东宫对我来说是个晦气至极的地方，陷阱坑绝对不少。
既然是鸿门宴，我岂会大大咧咧毫无准备，真的当是去走亲戚？
不仅带上了父皇赏赐的那些绝顶高手，浩浩荡荡的奴仆随从，甚至还带上了宋黎。
这人连下毒都能给我防住，心眼儿少说有一万个。
有他在旁边，估计能省不少事。
虽说王曼霜看着不像是蠢到在自己地盘上对我动手的人，可是万一她和陆昭在一起久了，被传染得蠢了呢？
到东宫后，王曼霜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厚颜到在这种场合带“男宠”来，微微一愣。
看到她楞，我就知道宋黎这人带对了。
要是她笑，那事情就不对了。
王曼霜收敛表情，含蓄婉拒：“今儿是我们姑嫂聊天，一起喝茶的都是些贵妇千金，宋大人也跟着……不太好吧？”
“不如，我在偏厅备下茶水，让宋大人和这边的官吏们闲谈消遣？”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进退有度，颇有太子妃的风范。
并且那神情，还带着隐隐的叹息与不悦。
我若是不识趣不听她的，那就显得太过于放浪无耻了。
可惜，我就不是那讲道理的人，更不会要这种所谓的脸。
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抬起宋黎的下巴，轻佻一笑。
“嫂子不用介意此人的存在，他也就在外头被人称一声大人，在我跟前不过是只爱宠罢了。”
“你就当我抱了只猫儿来吧，无需把他当人看。”
王曼霜震惊地睁大了眼，旁边人也傻眼了。
她们齐刷刷看向宋黎。
本以为他会生气或者难堪，没想到他却笑得十分顺从，并故意更靠近我一些。
宋黎眼神温柔，语气宠溺：“在下不仅是公主的猫，更是公主的犬。”
“除了逗公主开心，若谁想对公主不利，就一口咬碎她的骨头。”
我开怀而笑：“说得好！”
王曼霜脸上微微一抽，其他人更是神情复杂变幻，极其精彩。
想不到吧，不仅我不要脸，宋黎更不要。
要脸还怎么成大事？
最终，宋黎还是坦然地跟着我进了茶厅，丝毫没有半分不自在。
茶厅里坐着一大堆女子，年长年少都有，衣着打扮与容貌气质各不相同。
唯一相同的是，她们看我的眼神。
带着不喜，忌惮，以及躲躲闪闪的鄙夷。
尤其是在看到我身边的宋黎后，更是嘴角都垮下去了。
当然面上的礼节规矩她们还是遵守的，都不情不愿地给我见过了礼。
我故作惊讶看向王曼霜：“嫂子，你不是说自家人好好聊聊联络感情吗？”
“这么一堆不认识的外人杵在这儿，是几个意思呢。”
王曼霜面色不变，早有准备：“她们都是和东宫往来颇多的好人家女眷，今儿叫她们来，也是想给你介绍一下。”
“以后咱们姑嫂亲近，我的好友不也就等于你的好友吗？本来我就一直很担心你……”
说到这，王曼霜欲言又止，神情为难。
我哼笑了一声：“嫂子怎么话说一半啊？我能吃能睡的，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曼霜的眼神浮起了几分同情，语气带上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优越感。
“非晚，其实你不用这么逞强的，我都懂你。”
“虽然锦衣玉食招摇风光，可身边一个同性好友都没有，其实很难堪失落的吧？”
“就算有再多男子环绕着，没有闺中知己，夜深人静时岂会不伤心呢？”
我有些无语。
“谁说我没有同性好友的，嫂子你是当秦南风和罗晚宁死了吗。”
“而且我还有吉祥如意她们啊，公主府里可爱的女子那么多，平时说笑玩乐从来不缺女伴，嫂子你想多了。”
王曼霜轻轻摇了一下头。
“宫人们是奴仆，哪里配得上做正经女伴？”
“那秦南风本就是个另类，身为女子却时常动刀动枪的，一个圈子的贵妇们没几个真正喜欢她的，你和她要好没什么用。”
“至于罗晚宁，以后嫁了人，迟早会和你疏远。”
见她这么贬低我身边的人，我沉下了脸。
“奴仆也是人，做女伴怎么就不正经了？”
“秦南风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自己有能力，长辈疼爱，夫妻恩爱，那些人喜不喜欢她很重要吗？不就是看她夫君不纳妾，心里嫉妒罢了。”
“罗晚宁和我要好，与她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嫁了人就得了失心疯，变成另一个人？”
王曼霜嘴角噙笑，语气看似悲悯，却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
“你说的这些人，只有罗晚宁一个将来是可以走上正道的。”
“她现在作为闺阁千金，年纪小不懂事，胡闹也就罢了。等以后做了妻子，你觉得她的夫家人会容忍她和你这样的人来往吗？”
气氛，骤然凝固了不少。
在场之人都紧紧盯着我的神情，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的反应。
宋黎则微微眯起眼，他想说些什么，被我抬手拦住了。
我似笑非笑看着王曼霜。
“哦？我这样的人是指什么人，有些不太懂呢，不如嫂子说得清楚些？”
“还有，所谓的正道又是什么呢？”
王曼霜挺直了背，一字一句，义正言辞。
“女子的正道，便是相夫教子，温顺谦卑，视声名为性命，绝不轻易玷污。”
“而不是做那牝鸡司晨之事，抛头露面，玩弄权势，甚至玩弄男子。”
“就算享到了那暂时之乐又如何？等一朝失势，先前所作所为都会遭受报应天谴，痛苦悔恨一生！”
我看得很清楚，王曼霜说这番大道理的时候，其他女子们都满怀崇敬地看着她，激动得不行。
甚至还有几个年纪大的妇人，不住点头，红了眼圈。
然后齐刷刷挺直了背看向我，面上带着谴责与批判，以及同仇敌忾的自豪。
仿佛是憋屈了很久，终于出了一口气，甚至还有点大仇得报的痛快。
我不禁思索起了一个问题
这些人，都是我得罪过的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