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线人汇报完那三人的主意后，萧清珩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默。
宋黎的反应也差不多，向来十分不对头的两人，罕见地露出了几乎一致的神情。
不用开口，我也能把他们的心声猜个七七八八：
那陆昭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让太子妃怀上别人的孩子，这是要混淆皇室血脉，动摇大齐江山吗？？
宋黎最先开口：“公主想如何处理此事？可要上报给皇上？”
我摇摇头：“无凭无据的，又暂时没做出来，何必打草惊蛇？倒让父皇知道我在林妍柔身边安放眼线了，少不得又是解释麻烦。”
萧清珩道：“太子妃向来自矜身份，去哪里都有一大堆人跟随，不是那么容易下手，那三人恐怕会用些不堪的法子。”
宋黎问：“萧大人的意思是，给那太子妃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后，以此为把柄日后控制要挟？”
萧清珩点头：“不一定是这个法子，但思路应大致如此。”
我大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现成的惊天把柄送上去，父皇岂会不震怒？”
到时候别说是唯一的嫡子，哪怕是活爹，也得给他脑花子打出来。
可要如何在撇清自己的前提下，巧妙地把这件事透露给父皇呢？
我把这个问题向萧清珩和宋黎提出，让他们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做主子的，不一定要事事自己动脑子，知人善用也是好本领。
现成两个智囊放在这，不比我一个人冥思苦想要强。
两人互相看看，难得谦让起来，都让对方先说。
我等了半天发现不对，便找了个借口遣走宋黎，只留萧清珩在书房。
“怎么刚刚不说话？”我笑问。
萧清珩瞥我一眼：“你也是心大，居然敢让我和他在一起讨论这种事情。”
我就知道有问题，连忙做出虚心受教的模样，问何处不妥。
萧清珩道：“这宋黎虽然眼下归附于你，但他到底和我不是一个派系的人。”
“针对东宫一事不是寻常小事，若是一个不好抖落出来，将来只会成为我们攻击彼此的把柄。”
我有些发怔：“这宋黎，居然还背着我加入了派系？”
我知道萧清珩毕竟出仕多年，有自己的势力，也有能力不得罪我的前提下向其他人效忠。
可宋黎是新贵，且口口声声说什么身家性命和富贵前途都在我身上，看着平时也没什么时间精力去交好其他主子。
这样一个人，怎么也……
萧清珩笑：“他哪里背着你？谁不知宋大人是堂堂正正的天子党，一心只为皇上效力，其他人马怎么拉拢都巍然不动。”
“眼下他愿意跟着你，但他也随时可以断尾求生，戴罪回到皇上身边去。”
我紧紧盯着萧清珩，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喉咙也有些发干。
倘若是以前的我，只会觉得萧清珩这番轻描淡写的话是在提醒我，有些话题不能同时当着他和宋黎的面讨论。
可现在的我，听出了其他几层令人心惊胆战的深意。
以及，他对我含蓄的坦诚。
萧清珩没有回避我的目光，只平静地看着我。
我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干涸的嗓子。
喝完后，我问萧清珩：“如果哪天他背叛了我……”
话还没说完，萧清珩就果决道：“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一旦他对你有不利之心，我会在你受到伤害之前，就把他解决掉。”
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我还是笑着点点头：“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安静了一会儿后，话题又回到了东宫一事上。
萧清珩道：“依我推测，那三人恐怕会抢在秋祭前动手，好逼迫那王曼霜就范。”
我点头，深以为然。
毕竟若是拖到了秋祭那会儿，与外界隔离很难动手脚。
祭坛那边又都是父皇的人马，为了子嗣一事必然虎视眈眈，在旁盯着协助。
以王曼霜的狠劲儿，到时候被迫生米煮成熟饭的就是陆昭了。
忽然，我想到了陆昭如此抗拒和王曼霜亲近的另一层原因。
除了对林妍柔的爱，更多的，还是心底被抛弃的恐惧吧？
陆昭再蠢，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平常，兄弟们虎狼环伺，以及父皇的失望。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便是嫡子这个身份。
可如果他也有了嫡子，父皇会不会跳过他这个无用的太子，全心全力培养嫡出皇太孙？
到时候一点价值都没有的他，还会被父皇母后以及王家人力保护航吗？
搞不好死了也没人掉眼泪，反而各个都心中暗自庆幸少了个累赘。
想通了这一点后，我越发看清了天家的无情与冷酷。
曾经的自己，何其天真啊。
收敛好情绪，我问萧清珩：“既然如此，我们干脆把此事想法子泄露给那王曼霜？”
像先前那些低级的挑衅手段，对王曼霜来说不痛不痒，所以她才坐得住。
可若是像这样彻底动摇到她利益，甚至威胁她立身之本的下作手段，她还能继续忍耐吗？
再忍下去，人都没了。
萧清珩想了一会儿，道：“虽有风险，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试试吧。”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萧清珩没让我送，自己回那边府里去了。
宋黎掐着点回来，似笑非笑：“萧大人怕是在公主面前又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我笑着打哈哈：“他说你坏话哪还用背着你，不都是当面说的。”
“对了，我打算把这件事泄露给王曼霜，看他们狗咬狗，你觉得如何？”
宋黎道：“这个办法不错。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太子妃若是有了要命的把柄受制于那仨人，不敢窝里斗，以后只会变成他们的打手，以及刺向公主的利刃。”
我冷笑一声：“正是。现在还没把柄呢，她就这么狗颠儿地针对我了，要是有把柄还得了！”
宋黎笑：“还是太子妃没有眼色，不知道谁不能得罪。”
敲定好实施的细节后，宋黎领命而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