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几个最合适的人选,让吉祥把帖子送去的时候顺便把我的意思也带到,还每人赏了些东西作为预支的“报酬”。
那几位太太果然很上道,当场感激涕零谢过赏赐,拍着胸口表示她们不是那傻乎乎听不懂弦外之音的人。
只要公主一个眼色,立马配合!
我收到这些人的回复后十分满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宫了!
虽说是小坐,但吉祥她们还是准备得极其丰盛,比一般府邸里的正式宴会还隆重。
一是如今公主府富得流油,这点体面风光的花销不过是九牛一毛;
二就是存心要打王曼霜的脸了,好报上次为难她们主子的仇。
王曼霜虽然靠那一把火捞了不少外宅的钱回来,但有出无进的总会坐吃山空,她不敢放开了使用。
更何况陆昭和林妍柔都不是省油的灯,把她这边盯得死死的想要抓住把柄拿回钱财,如此一来越发不便维持先前的体面规格。
东宫寒酸的场面招待和私下日常用度,已经成了勋贵圈子们私下日常的笑话。
只不过是看在陆昭这个储君身份上,只敢捂着嘴在家里笑,不敢公然在外面笑罢了。
转眼间,就到了我和王曼霜见面的时候。
父皇知道我今儿要私下劝嫂子,便额外开恩没有叫我去宫中学习,让我好好休息两天。
我就像那布好陷阱的猎人,气定神闲等着猎物入圈套。
约好的上午,王曼霜硬是拖到快中午才姗姗来迟,让我们一堆人等她一个。
不愧是个爱体面的人,明明处境那么窘,却还是尽可能打扮得十分华丽高调,带着一大堆奴仆,气势十足。
大概是早就听说我的公主府华丽奢侈,又猜到我要嘲笑讥讽她,不想露怯落了下风吧。
然而我哪里会放过她,她一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
“嫂子今儿打扮得好漂亮,这头面上的宝石各个都不小,光彩也不错,想是值不少钱的压箱货吧。”
王曼霜掩嘴而笑,说出来的话看似谦逊实则炫耀:“你啊,就是嘴甜哄嫂子,不过是家常头面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今儿你我姑嫂小坐谈心,并非正式重宴,何必打扮得那么精心呢?”
赵嬷嬷也在一旁捧自家主子的场。
“是呢,咱们太子妃陪嫁的头面不知多少套,这一套在其中都不算出彩的。”
东宫跟来的那些人,纷纷夸耀王曼霜嫁妆丰厚,以及她身为太子妃得到的赏赐隆重,抬高她的身份。
我呵呵一笑,话头一转。
“头面是不错,只不过,嫂子这身衣裳好像是旧年的衣裳吧?看款式,曾经兴头过一阵的,如今不怎么兴了。”
“头上再华彩,只可惜身上的差了些档次,显得有些头重脚轻的,看着很古怪呢。”
王曼霜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反驳,我身边那几位太太像是听到了号角的士兵,精神一振。
她们经常在公主府请安遇到,彼此间本来也算是熟悉的,故而配合得相当好,你一句我一句地发起了攻击。
“是呢,太子妃这等身份,怎么能穿旧衣呢?未免有点丢东宫的脸了。”
“若说是做勤俭表率,那何必用那么华丽的头面?看来是无力置办新衣吧,那些外头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太子妃别难过,谁让你有公主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小姑子呢?和她说几句好听话哄哄她,说不定就送你几件绣坊里最好的衣裙呢哈哈。”
这些太太都是公主府死心塌地的附庸,如今我风头正劲,上有父皇宠爱,旁有出色面首襄助,可谓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少有人敢争锋。
而王曼霜呢?满京谁不知道她和陆昭感情差到不行,陆昭一颗心都在那林妍柔身上,压根不回东宫。
说什么未来皇后,这太子妃的位置都未必能坐稳,有什么好怕得罪的。
这些太太们都是人精,又是交际场混出来的,语气神态拿捏得非常到位,那种捂着嘴要笑不笑,躲闪的讽刺眼神,杀伤力十足。
就连惯会装模作样的王曼霜,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都被气得脸涨红了!
我欣赏着这群起而攻之的好戏,忽然觉得盏中的茶更清香了。
上次,她就是这样安排好了一堆人,堂而皇之对我发起攻击,百般排挤羞辱我。
这回轮到她了,感觉如何?
王曼霜到底是有备而来,猜到我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微微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如今东宫的情况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我也不瞒着了。”
“太子一心忙于家国社稷,在外奔波操劳,甚至不惜把自己的钱财都贴出去赈灾,这才让东宫入不敷出,略显寒酸。”
“东宫和日进斗金的府邸自是不能比,但,我本来就不是那种浮华只知享受的人。只要饿不死,没有新衣又何妨呢?看到百姓们吃饱喝足,我哪怕穿着带补丁的衣裳,也心满意足。”
说完这话,她稍稍昂起头,露出一个平静的笑意。
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那几位嘲笑她的太太有些不知所措住了嘴,偷偷看向我。
这回轮到赵嬷嬷精神一振了,她立即补上助攻。
“我们太子妃不仅品德出众,更是心怀大齐,忧国忧民。”
“不像某些只知道图自己利益的狭隘之人,赚得盆满钵满堆金砌玉的,却从不管他人饥寒……”
我嗤笑一声:“不知赵嬷嬷说的这位狭隘之人,到底是谁呢?”
“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声讨此人。”
赵嬷嬷一哽,脸色有些僵硬:“自然是指那些……那些京中豪奢人家,这样的人太多了,哪里说得完。”
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直接点我的名骂上来。
姑嫂间小打小闹的嘲笑寒酸,和上纲上线指责为富不仁不顾家国,是两个概念的事情。
赵嬷嬷若是敢挑破刚刚那话骂的是我,那就有趣了。
我出了名的疯癫不讲理,连自己母后身边的管事嬷嬷都照打不误,不留半分情面。
她一个太子妃的陪嫁嬷嬷,这身上几根老骨头,能经得起我手下人几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