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好了，我连看萧清珩的勇气都没了，恨不得亲手挖个洞钻进去。
“荒，荒唐！我可是公主，他们，怎么敢，敢写这种东西！”我结结巴巴骂道。
就算姓名封号什么的是谐音，可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萧清珩笑：“正是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以市井民间更爱看这种东西，寻常女子的风月之事哪里值得这般注意？”
“放心吧，我把市面上和你有关的话本子都买了回来，并嘱咐那些店家以后不许再卖类似的，不然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他们倒霉。”
我心里稍微定了定，摸了摸发烫的脸，苦笑：“可是已经卖出去的那些，却是收不回了。”
萧清珩安慰我：“这种事是禁绝不了的，自古以来哪个声名显赫之人没有被民间传闻抹黑嘲讽过？即便是圣人也逃不过。”
“这不过是话本子，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就更不用在意了。你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就该有类似的觉悟，不用想着去堵别人的嘴。”
我把他的话在心里过了许久，渐渐冷静下来。
是啊，别说我一个故作荒唐的公主。
就连那些九五至尊也没逃过，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对比起他们的“卖钩起家”，似乎我这边还好一点？
我自嘲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不对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你买回来这些书，又警告店家做什么？”
萧清珩蹙眉：“一开始他们只是写普通的风月本子，越往后写越不对劲，居然写那宋黎获得你芳心做驸马，我争宠失败做面首，这可不能忍。”
“岂能让他压我一头？于是便一锅端了。”
我从他的话里提炼出了非常不得了的信息，不禁目瞪口呆。
“你……你一直在看这些话本子？”
萧清珩坦然：“虽然是市井低俗之作，有些笔者却也算是有几分才华，部分剧情写得挺有意思，看看打发时间也无妨。”
“你若是感兴趣，我那里还有几本……”
我窘得音调都歪了：“不许看！！你回去后把你府里那些话本子都烧了！！”
萧清珩笑：“是，是，知道了。”
萧清珩离开后，我看一眼这些话本子都觉得臊得慌，命吉祥等人拿火盆来。
院子里火光冲天，引来不少人注意，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宋黎那边。
他过来后，只扫了一眼封面便知道是些什么书，十分惊讶。
“是谁把这些污秽之物拿到公主面前来的？着实可恶。”
我看着他：“你也看过这些？”
宋黎微微脸红，轻声道：“是。在下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知道外头的人怎么编排公主的。”
“在下也曾去书店警告过几次，可收效甚微……”
看着他这无辜又纯情的模样，我忽然明白那些寻常话本子里被书生骗走的千金大小姐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的皮囊加上这样的眼神举止，就连我这个开了不少眼界的都时常会被迷惑。
何况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没见过几个正经男子的闺阁千金呢？
要不是萧清珩点醒我，说不定又要被他骗了。
再联想起先前的事，我暗自咬牙。
不由得遣走其他下人，冷冷看着宋黎：“警告什么？难道你不喜欢书里写的那些吗？”
宋黎一愣，怔怔看着我：“公主的意思是……”
我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凝视着他：“你不是费尽心思想要爬上我的床吗？这样的东西应该很合你心意才是。”
“或许，还可以从中找到灵感，施展手段拿下本公主？”
宋黎眸光流转，最终化作盈盈笑意：“在下对公主绝无不轨之心。若真有此意，那日便不再隐忍，索性和公主共赴巫山了。”
我皱眉：“那日？”
宋黎轻笑：“便是公主醉酒的那日，公主躺下后没多久就嚷热，又因在下的肌肤向来微凉，紧紧握着在下的手不肯放开。”
“在下不忍看公主难受，便一直守在床边，以手背贴公主面颊降温，待公主睡踏实后才离去。”
“若在下是那等不怀好意的小人，早就宽衣解带，用自己身子为公主‘去火’了。”
虽然没有那会儿的半分记忆，可我恍惚感觉到，宋黎说的是真的。
和后来萧清珩说的那些，细节与时间也对得上。
我松开手，有些尴尬：“既是如此，那就继续保持，不要逾越。”
宋黎温顺点头。
看着他那略带雾气的眸子，我头一回体会到那些不擅处理后宅纷争老爷们的心情。
虽然这俩人都不是我后宅之人，可争起来的情形未免也太相似。
即便我心底信任的是萧清珩，却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处罚宋黎。
就如萧清珩告诫我的，决不可偏听偏信一面之词，哪怕是他。
明明宋黎嫌疑未清，我吃了暗亏，也不过是说了几句稍微重点的话而已。
可看到他这受伤了的模样，竟然有些棘手，还有几分拿不定的心虚。
就在气氛局促时，宋黎忽然自嘲开口。
“是不是在下出现的时机和场合不对？”
“若是一开始来到公主身边的是在下，或许公主也不会这么防备敌视了……”
果然来了，我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现在还用得着宋黎，只能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稍作安抚。
我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针对你。只是刚刚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心里有些烦躁，所以才说话重了些。”
“正因为你我亲近，我才对你使性子，换做外人就只能端着藏在心里了。”
这话有些混账不讲理，而且我都觉得太假了。
不料宋黎竟然眼中一亮，语调欢欣中带着期盼。
“公主的意思是……在下，是公主的自己人？”
还好没说内人。
我勉强点头：“是啊，我就是个窝里横，只敢欺负真心对我好的人。”
“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迁怒无辜。”
宋黎笑吟吟道：“不用，公主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尽管朝在下发泄。”
“无论是打是骂，在下都甘之如饴。这是在下和公主情分不同的表现，外人还没这个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