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先反应过来，笑：“实在是太美，所以一时忘怀。你觉得改得如何？”
陆恒也笑，举起酒盏喝了一口。
我道：“我眼睛有点花，看不大清。不过你们既然觉得好，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着往桌边走。
可是吉服本就下摆长，我又有了酒，一下子就绊倒了，结结实实伏在地上给陆恒磕了一个。
陆恒吓了一跳，无奈扶我起来坐好：“早知道你醉得这么厉害，就不让你换了。”
墨青笑：“还没到年节，怎么这么早就给哥哥拜上年了？”
我有些尴尬：“看来我是真醉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怕等会儿耍酒疯丢脸。”
陆恒道：“你都这样了，回去只怕不便。不如你们夫妇今日就在宫中歇下吧。”
我才要拒绝，墨青道：“多谢皇上，那我们就不回去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不好吧？哪有还没成亲就一起歇在宫里的。”
陆恒笑：“都是一家人，何必讲那些虚礼。别说没成亲，就算以后成亲了，你也随时可以来这宫中住下。”
墨青接过话头：“是，自家人不比外人。皇上若是宫中住闷了，不如时不时来我们府中住几日散散心，也可与至亲小聚。”
陆恒看向我：“这事你可做不得主，得看我妹妹的意思，她可愿意让自己三哥时不时过去小住？”
我连忙道：“三哥肯来那是赏脸的好事，我怎么会不愿意啊，你多来住几次，别人就越发不敢欺负我了。”
两人都笑了。
我有些不舒服，便半趴在了桌上，也不吃喝，迷迷糊糊听他们二人聊天。
陆恒和墨青商量了一些成亲礼节的流程细节，气氛很是轻松愉悦。
说着说着，陆恒忽然笑道：“还好她嫁的是你，省去许多麻烦。”
墨青道：“是，若是外人就麻烦了。”
陆恒道：“你可要好好护着她和孩子。”
墨青道：“在下会拿命护着公主和小主子的。”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渐渐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也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只朦胧感觉自己被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舒适的触感让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半夜，什么都看不清，一片黑乎乎的。
龙涎香的香气萦绕，幽沉华贵。
我回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是喝酒误事，以后可不能喝这么多了。
翻了个身后，香气更加浓郁。
铺天盖地，将我笼罩。
我缓缓闭上了眼，强迫自己再次睡去。
第二次醒来时是天亮，房中只有我一人。
我胡乱穿好衣裳，头也不梳就往外走，却发现墨青和陆恒在厅内下棋。
“怎么醒了也不叫人进去伺候？”陆恒问。
墨青也问：“公主可饿了？想吃什么，我去让人准备。”
我没说话，低着头想往外走，却被墨青拉住了。
“公主，吃些东西吧，饿着对身子不好。”他温柔道。
我屈服了。
吃过早饭后，我忽然道：“我想去看看太上皇，他老人家身体不太好，怕以后没机会再看了。”
墨青有些犹豫，看向陆恒。
陆恒看着我，最终道：“你陪她去吧。”
我再一次见到了父皇。
他已经苍老得我几乎认不出来了，看着随时都会走的样子。
我直直看着他，眼圈发热，鼻子发酸。
墨青在一旁安慰：“皇上对太上皇很好，御医用的都是最好的那批，药物也不惜。”
我苦笑：“你能不能让我和他老人家单独呆一会儿？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墨青没有说话，但神情很明显，他不放心我。
我道：“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成亲了，我跑不掉的，以后怎么样都是你们摆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墨青闻言，垂眸离开。
我握住父皇微凉的手，落下泪来……
从宫中出来后，墨青见我一直沉默不语，也识趣地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进了公主府，他才轻声道：“你要是舍不得宋黎，皇上可以让他回来伺候你。”
我猛然抬起头：“你说真的？”
墨青松了口气，笑：“当然，不过他只能做面首，不可以做驸马。你可以随意疼他，只要不‘宠妾灭妻’就行。”
我冷笑：“你是妻吗？”
墨青不笑了：“我当然是。”
我不愿意和他纠结这个问题，道：“那就快点把宋黎给我送回来，最好是今天。”
墨青道：“现在还不行，等我们成亲且你有了身孕，皇上自然会让他出现。”
我沉默了片刻。
忽然，抬手给了墨青一耳光。
他早有预料，也完全躲得开，却一动不动，任由我打上去。
我抬脚就走，他想要跟上却被我呵斥住，便停在了原地。
我想回卧房，可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隔壁萧府。
这里已经空了。
门没有被堵上，也没有必要。
像是志怪本子里的匿境，沿着小路进去，整个府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唯有枯草蛛网。
我废了好大劲，才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里头的书籍什么的都还在，日常器具也没拿走，都积满了灰。
这比空荡荡的更让我心中堵得慌，险些干呕出来。
后悔充满了我的心。
如果那时候我伸出手抓住他，求他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个地步？
不，不能这么想。
即便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是他一直教给我的东西，决不能放手自己的立身之本，后果好不好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他有真正要守护一生的人，我只是他人生一段路程上的短暂过客，不可能一直厚着脸皮单方面寻求庇护和付出。
我失魂落魄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忽然，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刻有梅花的小屉上。
这个小屉是萧清珩平日里放给我的惊喜小点心的地方，每次惹我生气了或者有什么开心的事时，就会用这里头的东西哄我。
后来我养成了习惯，不等他告诉，自觉来找有没有吃的。
现在里头应该是空的吧。
可我还是鬼使神差，打开了它。
只见里面静悄悄躺着一个盒子。
这盒子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