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
明明眼睛还在看着这等血腥残忍的画面，可人被他按在怀中后，那恐惧不适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那一瞬如同有了可靠的后盾，以及并肩面对残酷的勇气。
恍惚间，我回想起了上辈子的那场大火。
火烧人，是很疼很疼的。
可那时的我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只因心中更加痛苦绝望，还有刻骨铭心的恨意！
回想起了那时的情绪，最后一丝不适也消失了，只有大仇得报的平静和畅快。
看着哀嚎惨叫的顾子安，我渐渐勾起了唇角。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自己此时的笑一定极为渗人。
曾经的仇怨，算是报了三分之一。
还有两个。
不急，慢慢来。
一样样拿走他们贪婪觊觎或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点点把他们逼入绝望，最后再彻底推入深渊。
这样慢慢享受的过程，可比一刀便宜他们爽多了。
陆昭被废后，其他皇子全都有些蠢蠢欲动。
可碍于父皇的态度，不敢动得太明显。
三哥陆恒暗中找过我一回，让我稳住父皇那边。
无需向父皇夸赞推荐他，更不要提起另立储君一事，只要时不时打消父皇重立陆昭的念头就行。
我让三哥放心，这一点我还是能办到的。
和三哥分别后，来到了关押陆昭的大牢内。
因为上次替他们出头背锅一事，再加上父皇的特令，看守陆昭的人看到我各个都十分恭敬，十分给面子。
都不用我多说，他们非常识趣的避开老远，不打扰我和陆昭的会面。
父皇之所以给我这个特权，其实是对我的误解。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对兄长不忍的善良妹妹，来看陆昭也是想说一些安慰鼓励他的话。
而这些话，父皇明面上是不许任何人说的，但私心却是希望我说。
可惜了，我才不会说呢。
陆昭不愧是能把自己太子之位给作没了的天才，吃亏到这个地步了，还没学乖。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或者通人性的，此时都应该看出来我今非昔比，不再是先前那个任由他欺负的妹妹了。
可惜陆昭两样都不占。
他都沦落到身上长虱子跳蚤了，脸颊凹陷下去不少，依旧没能人情眼下的状况，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太子。
看到我来，陆昭一个咕噜打滚从地上爬起，猛地冲到栏杆边。
他像是想要从牢房里钻出来一般，脸都被挤压变形了。
“你怎么来了，是父皇回心转意了吗？！”
“快告诉他，就说我悔改了，出去后一定当个好太子！！”
我惋惜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做的事那么蠢，父皇恨你恨得牙痒痒，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原谅你呢？”
“我估摸着，至少还要十几年，他的怒气才会消一点吧！”
陆昭张大嘴，满面震惊和难以置信：“十几年？！那谁等得起啊！！这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我笑盈盈道：“要是实在待不下去了，你可以自尽啊。”
气氛骤然死寂。
陆昭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了。
他像一头暴怒的狗，猛地冲撞着栏杆，伸出手胡乱挥舞着，似乎是想拉住我动手。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够到我。
然而那一点看似咫尺，却是他此生永远再够不到，突破不了的距离。
陆昭大吼大叫着。
“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来看我笑话是吧！！”
我慢条斯理道：“好心是要对好人的，对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狼心狗肺才合适呢。”
陆昭红了眼，大骂道：“你少得意，我只是现在被贬为庶人罢了！”
“大齐只有我一个嫡子，这太子之位迟早是我的！你再得宠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公主，以后落在我手里我让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我猛的一脚踹飞后仰在了地上！！
看着陆昭居然飞得这么远，我揉了揉不小心蹭到铁栏有点疼的脚腕，心中叹服自己的气力。
果然跟着宋黎学习简单的习武法子锻炼身体挺有效的，要是往常我可踹不出这么好的效果来。
陆昭狼狈不已爬起来，气得哇哇大叫。
“放肆！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我笑得愉悦：“本公主事务繁忙，没有要紧的事，是不会来找你这个废物的。”
“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好消息。”
“那就是顾子安，他被凌迟处死啦！”
陆昭猛地一震，脸色骤然惨白：“不是说，说只斩首吗……”
我哼了一声：“还不是怪你的好柔儿逃跑了，父皇大怒，他就做了替罪羊？要是你再继续不懂事，下一个或许就是你了呢。”
“凌迟那天我可是亲眼去看了的，你想知道当时的场景吗？”
不等陆昭回答，我就幸灾乐祸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那血腥的一幕。
陆昭听得浑身发抖，差点呕吐出来了！
到底是被溺爱长大的废物，平时连骑射一点小擦伤都大惊小怪休息半个月的，自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残酷震撼。
他听不下去，捂住耳朵大叫着：“住嘴！快住嘴！！”
看着陆昭这没出息的剧烈颤抖模样，我心满意足，精神抖擞地走了。
刚刚说的那些话，应该够他做好几宿的噩梦吧。
我太明白陆昭的个性了，贪生怕死。
绝不会因为我故意激他的那几句话，以及这牢里不舒服的环境，真的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的。
就算真的一时想不开，父皇的这些人也不会看着他去死的。
陆昭现在可不能死。要是他这么快就死了，后头的戏还怎么看呢？
到了父皇宫中后，我趁着无人注意，把眼睛揉了几下，酝酿了一下情绪。
果然见到父皇后，他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你怎么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好像还哭过？”
我勉强笑笑：“不是多大的事，就是刚刚去看兄长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所以……”
父皇吃了一惊，连忙宣太医来看。
脱下罗袜后，太医倒吸了一口气，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居然肿的这么高，我还以为只是稍微蹭了一下呢。
屏风外的父皇听到太医吸气，顿时更急了：“怎么回事？昭盛她伤得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