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关正缩着脖子，紧紧地依偎在老孙头的身边，站在文化街的街头，看着整条空旷的街道，感到胯下凉飕飕的。
一阵夜风卷过，几张纸钱迎风飞舞。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还有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
跟白天的热闹相比，此时文化街的冷清显得诡异又神秘。
“这……钱……钱在哪呢？王老板。”关正回头看了看面包车里面坐着的王猛。
王猛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扬了扬头，说道：“这不在地上吗？”
纸钱？
关正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和老孙头对视了一眼。
这……这不是耍人吗？
“去吧，我倒是真挺好奇，真想看看你们两个怎么把这些纸钱收起来。”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王猛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老孙头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王猛一眼，便拉着关正缓缓走向街道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旁边立着两把扫帚和一个撮子，像是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一般。
关正拿起一把扫帚，哀怨地看了一眼面包车。
“妈的，太欺负人了。我就说这件事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原来这狗日的憋了一肚子坏水，让我们来扫街，还他妈扫的是死人钱。”
扫帚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圆形方孔的纸钱，刚被扫进撮子里面，就又被风带了出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让我社会性残疾。”
在王猛听不见声音的地方，关正的胆子好像大了起来。
扫帚扫来扫去，风吹来吹去，纸钱并不听话，飘飘荡荡，就是不肯装进簸箕。
在试了三次之后，关正爆发了。
簸箕摔到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
扫帚躺在街上，代替关正发表抗议。
就在这时，远处的狗叫变成了近处的狗叫，还没等关正回头，一条黑背突然从胡同里窜了出来，直奔关正的裤裆而来。
关正见状不好，撒腿就跑，可谁知道那狗却紧追不舍，没用几秒钟，就把关正扑倒在地。
“这狗可能奔着尿来的，你赶紧把裤子脱了！”
听到老孙头的指导，关正一边大叫着，一边脱裤子，可慌忙之中，怎么也解不开裤腰带，只好任那条蠢狗对着自己的裤裆流着口水，自己却无能为力。
关正绝望地躺在地上，等待着被一条狗凌辱。
夜空很深邃，月亮又大又圆。
关正也曾幻想过几次死亡，病死，被车撞死，或者掉进河里淹死，人生之中到处都是意外，怎么死都有可能，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因为一泼尿，被狗给咬死。
最终，狗没有下嘴，它只是对着关正的裤裆流下了几滴口水。
老孙头随便呵斥几声，就给它赶走了。
身上的重力突然消失，关正也没有着急起来，他依然躺在地上，听着十米开外的面包车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王猛也好，老孙头也好，胡行长也好，谁也不能再左右我的人生了！
气愤，委屈，饥饿，还有疲惫。这其中任何一种情绪，都会让人失去理智。
关正咬着牙，摸到了身旁的扫帚，拄着它，像一个浴血重生的战士一样起身。
“王……”
关正鼓起了毕生所有的勇气，想要大喊“王猛”的名字，结果刚喊出个姓，就被老孙头捂住了嘴巴。
“你喊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也不能因为尴尬，就失去理智啊，你想想，你得罪了他，以后怎么办？工作还要不要？”
关正看着老孙头正拉着他的手，眼里全是不屑。
“这时候想起来我的工作重要了？你可别闹了。”他把老孙头的手，从胳膊上扇了下去。“要不是因为你，我会有失业危机吗？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王猛困住吗？这个时候，你还cosplay上好人了？”
话说到这里，关正突然清醒了好多，那一个个和老孙头相处的片段，突然疯狂地涌入脑海。
“我，我就是想找机会，跟你多接触接触。”这是老孙头唯唯诺诺的声音。
“因为，你是个好人。”
“我有一良策，保准让你成功。”
还有那埋起来跟自己酷似的小人，总是揣在怀里的那本《撩汉大法》……
这一切的一切，关正突然想明白了。
“老孙头，我看你压根就不想让我找到那张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