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听到这话,身体如同触电一般,一动不动。
“不然,在碰到王勇那会儿,你就该直接通过他让王猛交出钱来。”
“不然,你见到王猛,明明可以好好说话,却偏偏想出一招碰瓷。”
“如果你真的着急找回那张钱的话,你就应该比我还要主动。”
关正一句一句地说着自己的推理,他的头脑也越发清醒,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掉进了老孙头精心布下的陷阱。
老孙头僵硬地对关正笑了笑。
是的,他被戳穿了。
他的确是不想让关正这么快地找到那张钱,因为那张钱一旦找到,自己与关正的关系也将被迫终止。
“对……对不起。”
老孙头虽然低下了头,但大脑却在飞快地运转。
不行,一定要挽回关正。
关正看到老孙头这个态度,知道自己全部猜中了,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他怒火中烧。
“卑鄙!”
关正抬起胳膊,用尽全力砸向了老孙头的脸,结果却被老孙头轻松躲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躲的,你来,你来打我,只要你能消气,你使劲打,我扛得住。”老孙头的道歉很诚恳,他站直身体,真诚地看着关正。
关正又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抬起腿来想要踹老孙头,结果被对方又一个条件反射的闪划,他被迫硬生生地来了个一字马。
刺啦。
是骨头开裂的声音。
关正疼得说不出话来。
“完了,完了,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当地痞无赖惯了,身上不留两手,早就被人打死了,时间长了,身体练成了条件反射。”老孙头连忙跑过去扶他,却被一把甩开。
“这样,我自己打我自己行吗?”老孙头一边说着,一边蹲在关正面前,扇自己的耳光。但又因为实在太爱惜自己的身体,扇的力道也不是很重,只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关正咬着牙,痛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被狗追时解开失败的裤腰带,在这个时候突然放弃了自己的使命,整条裤子也因此掉了下来。
面包车里面再次传来狂笑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关正无能地咆哮着,提着裤子,用拳头砸着空气。
“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小关,小关。”
老孙头的道歉再也没有办法挽回关正。
“行了,咱俩,决裂吧。”关正说着,学着小学生的模样,对老孙头比划了一个决裂的手势,然后径直向王猛的面包车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老孙头从后面拉住了关正的胳膊。
“跟下一个人决裂。”
跟所有嘲笑我的人决裂!
面包车里,王猛猛然收起笑容,把一支烟按灭。
“就凭这俩货,能是姓胡的派来捣乱的吗?”
可如果不是他们,那还有谁?
王猛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拿出手机,打开了死对头的直播。
一个温柔有力的女声瞬间从手机里面传了出来。
“文化街学生死亡的案件,警方还没有结案,是不是自杀还很难下定论。这名学生曾经也是我的学生,他非常用功、努力,心态也很阳光开朗,我个人是不相信他会自杀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死亡与文化街的高考训练营有着非常直接的关系,我在这里也要呼吁大家,通过释放焦虑等精神折磨让学生提高考试分数的方法,是绝对不可取的。文化街的高考训练营应该取缔。”
高矮胖瘦立刻围了上去,也跟着认真地看起了直播。
文化街上,老孙头还在极力拉扯关正。
“我劝你最好别惹王猛,他真不是个善茬。我这个老头子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本身就属于社会性死亡,但你不一样啊,他给你出一招,你未必能招架得住啊!”
关正两耳不闻,加快脚步,继续赌气向前走。
不行,必须得在关正彻底爆发之前,力挽狂澜,否则,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老孙头一想到自己的守孝大计,便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直直走到关正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露出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表情,说道:“事已至此,咱俩必须从长计议,千万不能白白再当炮灰。得先想想,王猛到底需要什么,我们如果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不仅可以挽回关系,达到我们的目的,甚至你还有可能得到一个人脉。”
关正的脚步逐渐放慢。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去王猛,那就意味着鱼死网破。
“其实我感觉这事也不是没有缓,你仔细想想今天和王猛的对话,很可能他把我们误会成别人了,他把我们当成黑粉,他只是以为这满街的纸钱是我们弄的。如果这件事是个误会的话,那么他言语中那个姓胡的,一定也不是指你们行长。”
关正听到这话,终于停下了脚步,难怪他也一直觉得不对劲。
就算胡行长和王猛是死对头,也没有必要故意在大街上撒上纸钱,让我们收拾。
但尽管是这样,事情也早已无法挽回。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就算是误会,打他是事实吧?你都把他打成什么样了?现在还想让他跟我们道歉?白日梦都没有这么做的!”
老孙头见关正又有耐心听自己说话,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到关正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继续向他的“昏君”进谏谗言。
“误会也是好事。王猛既然误会我们是他死对头的手下,那么我们就将错就错,跟他立个军令状,跟他保证我们可以潜伏回去,帮他找他死对头的把柄,这样我们可就算是帮了他的忙,他不仅会放过你,备不住还会感激你呢,你们行长不是还想拉他当客户嘛,有了这个大客户,何愁不升职啊。”
短暂消失的理智又渐渐地回来了。
关正虽然停下了脚步,可头一直挺得高高的,表情严肃而委屈,眼睛故意没有看老孙头。
“能当王猛敌人的都是什么水准,我们凭什么能找到人家的把柄?”
“缓兵之计嘛,先稳住王猛之后,我们去找王勇,让这个当哥哥的从中调和,这样一来二去,不就都解决了吗。”
王勇显然要比王猛好对付得多。
关正吸了吸鼻子,高昂的头慢慢地低了下来,他垂下眼帘,看着老孙头,又确认了一番:“你觉得可行吗?”
“必须可行啊。”老孙头见关正的脸色大有缓和,顿时喜出望外,“这样,既然都是我惹出来的麻烦,就由我去解释清楚。小关,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老孙头说着,便向面包车走去。
然而,步子还迈出去,就听到关正坚决的声音。
“站住!”
关正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老孙头拉到身后。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考虑到老孙头在这之前惹出那么多幺蛾子,关正决定自己去和王猛谈判。
面包车里,王猛气愤地关掉了直播。
“妈的,要不是那个学生威胁我,我也不可能把她关起来,谁知道她那么倔,偏要跳窗户逃跑。现在姓胡的跟条狗似的死咬着我不放,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你们说对吧。”
坐在副驾驶的矮子一听这话,连忙把手按在了王猛的肩膀上,说道:“王老师,咱现在是文化人,手上可不能再沾人命了。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王猛一听这话,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接着,面包车替他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滴!”
“专业的人?专业的人是路痴吗?接头几天了,人在哪?”
不远处,饮食文化街的小饭馆,高仁抱着双肩背包,被服务员请出了饭店。
天空中起雨来,打湿了他的肩膀。
他望着深邃的夜空,雨水让他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面包车里,王猛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抖着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
后座的瘦子连忙掏出打火机,凑到王猛面前。
火光一闪,香烟升腾起烟雾。
“就明天,文化街后面的工地明天正好灌水泥,我希望能用姓胡的尸体来祭神。”
神字还没说完。
面包车的车门就被拉开了。
王猛吓了一跳,手一抖,烟掉到裤子上,烫得他吱哇乱叫。
接着从门缝挤进来的是一张谄媚的脸。
“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