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的视线从关正的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身上。对方是个男人,穿着一身粉色西服,戴着墨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露出了五颜六色的戒指。
小张显然对这位珠光宝气的男人过敏,他皱着眉又看了一眼关正,疑惑地说道。
“你找16栋A的住户,你是16栋A的住户,你们互相不认识吗?据我所知,16栋A的业主是王猛老师,王猛老师我认识,他,肯定不长你这样。”小张说到最后,眼神又落回粉色西装的身上,满脸怀疑地看着他。
关正一听到王猛的名字,立刻警惕了起来,关正见过王猛的照片,身材魁梧,戴着眼镜,虽说跟文质彬彬不沾边,但绝对没有雌性激素过高的情况。
于是,他连忙把老孙头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不能让他进去。”
“为什么?”老孙头满脸疑问。
“你想想,王猛家里要是有客人要招待,还有时间搭理我们吗?”
老孙头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望向了小张方向,大声符合道:“我们也见过王猛,肯定不长你这样。”
粉西装翻了个白眼,用手当扇子狂扇着风,尖着声音回怼道:“王猛的就是我的。我叫王勇,和王猛共用一个妈,现在我的妈妈住在16栋A,我作为儿子,来找我的妈妈,不合理吗?”
小张点了点头,也不敢怠慢,但手续不全也不方便放行,便继续说道:“合理倒是合理。麻烦您联系一下王猛老师,我这就给您放行。”
“他的电话要是打得通,我还用在这跟你废话吗?”粉西装男人翻了个白眼,“我们家老太太也不接电话,她岁数大了,听不见电话。”
小张摊了摊手,尽力地保持着礼貌,眼睛偷偷斜了一眼不远处的闹钟,快了,快了,就快交班了,难缠的人就交给下一任保安吧。
“诶,小伙子,你过来。”老孙头站在不远处,跟小张招了招手。
小张压了压帽子,撞过粉西装的肩膀,走向了老孙头。“大爷,您又要找谁啊?”
“我们也是找王猛的。”老孙头一边说着,一边陪着笑,直接把手里的蛇皮袋子放到了小张手里。
小张连忙退后两步,回头望了一眼站岗亭上的监控,慌张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诶,年轻人,这是王八,大补,男人吃了不得了啊。”老孙头看了一眼粉西装,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补”两个字显然触发了小张的关键词。
小张用脚踢了踢蛇皮袋,发现里面竟然不止一只。
“这东西挺贵呢吧。”小张说道。
老孙头一听对方这么说,就知道有戏,连忙说道:“贵才补呢。”
“你们找王猛老师没什么不正经的事吧?”
“绝对正经。肯定比那个娘娘腔正经。你看他那样,王猛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兄弟,一看就是撒谎。”老孙头连忙保证,顺便诋毁了一下粉西装。
小张本来就看不上粉西装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又对蛇皮袋里面那平日里买不到的补品动了心。小张毕竟年轻,在思想觉悟上没接受过训练,自然也没能通过考验。
他回头看了一眼闹钟,还有五分钟交班。
“把这个拿到对面的草丛里,一会儿我去取。”小张又回头看了一眼监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假装跟业主通了电话。
等老孙头把蛇皮袋放到他指定的地方,小张便装腔作势地对着电话说道:“好的,我这就放行。”
说完,便刷开了门禁,恭敬地请老孙头和关正进了小区。
“诶,诶,他们怎么进去了?”
粉西装尖锐而激动的声音越来越小。
老孙头和关正一路小跑,寻找王猛的房子。
“咱们不能再冒然行动了。就因为刚刚电话的事听了你的,搞得我接到了职业生涯以来第一个投诉。”
“应该是第二个。”老孙头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不免得意洋洋了起来。
关正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咱们一会儿得先礼后兵。我先送礼,然后你去兵。等会儿,王八呢?你把王八全给那个小保安了?”
关正停下脚步,满脸一副被背叛的神情。
“不给他咱也进不来啊。”老孙头有些无辜。
“那也不能全给他啊,现在怎么办,空手套白狼吗?”关正的嗓门越来越大,小区里散布的业主不由得停下脚步,纷纷看向这里。
老孙头看了看四周,拉住关正,好言相劝:“你看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像是会被几只王八收买的人吗?咱们还得智取。”
“智取?怎么智取?发挥你残疾人的优势去卖惨?然后说一段让人潸然泪下的故事,实在不行,你就跪下,抱他大腿,哭。就你平时在银行那样,然后他就能把钱给你?”关正叽叽歪歪地羞辱着老孙头,后反劲似的报着弄丢王八的仇。
然而老孙头却没当回事,反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说道:“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关正仰着头,深呼吸,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这时,被老孙头一把拉了过去。
“到了,16栋A。”
关正和老孙头仰着头,望着王猛家三米高的大门,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得积多少德才能投胎到这种人家来啊。我爸我妈要是这种水平,我还用得着在这陪你找那一百块钱?你要是敢找我麻烦,我刷就抽出来两万块钱摔你脸上,我看你还敢不敢造次。”关正站在门口,一边抚摸着那两只巨大的大象石像,一边按响了门铃。
老孙头听到“投胎”两个字,打了个激灵。他忽然想到临终关怀公司胖老板跟他说过的话。
“您再找个贵气的地方,把找个小挂件埋了。记着啊,这东西埋的地方越好,就代表您下辈子投胎的地方越好。”
想到这里,老孙头从怀里掏出了胖子老板给他的挂件小人,若有所思地问着关正:“诶,小关,你说住这的人,是不是咱们市最有钱的了?肯定过得比王德福好吧?”
“跟这比,王德福算啥啊,这要是在古代,皇帝也不过如此了。”就在关正说话的功夫,就看到老孙头走到墙边的元宝枫树下,用手刨起了土。“诶,诶,诶,你干嘛呢?”
老孙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依然继续挖着坑,泥土挤进了他的指甲里,镶嵌在他手上的皱纹中。
“别挖了,一会儿事儿还没办成,就又被保安请出去了。虽然这小区寸土寸金的,但是你就算挖了土,也换不了钱啊。”关正心虚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一个泡面盒子大小的土坑挖完了。
老孙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关正,问道:“你说,咱俩现在算不算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