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去哪里？
关正心里早就有了答案，那是他早就该去的地方，只是那该死的自尊心一直拉着他，拖着他，让他要费尽心思去寻找一个借口。
风抽打着他的耳光，怪他不早早行动。
关正闭紧了嘴巴，捏着那张曾经把他耍得团团转的百元大钞。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跑过马路，跑过市场，跑过那一个个纷纷侧目的看客。
老孙头家的门四敞大开。
关正捂着狂跳的心脏，扶着门框，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孙同志，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西服的家伙和另外一对中年夫妻，他们也在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众所周知，大街上穿白衬衫和黑西服的人一般只有三种，银行职员，保险推销员，还有房屋中介。
凭借那对正在观察墙壁是不是承重墙的夫妻，再加上眼前这间空荡荡的房子，关正很快就断定眼前这个正说话的男人就是房屋中介。
“这房主呢？”关正问。
房屋中介摇了摇头，说道：“不太清楚，房子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们中介了。”
关正没多废话，转身快步上楼，大力而快速地拍打着李大本事的房门。
“李大本事，快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关正一边敲门，一边喊叫着，他很急迫，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快点验证那是一个错误的想法。
对面的老太太倒是打开了门，没好气地说道。
“别敲了，这家人进局子了。”
关正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转头看向了老太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家孩子这个点在上学，你要是想讨债的话，也得等人家回来的。”
哦，对了，穿黑西装和白衬衫的人也有可能是催收人员。
关正的脑子有点乱，他看着老太太重新关紧的房门发了一会儿呆。有那么几分钟，他的大脑是空白的。他拿出手机，翻了又翻，拨通了老孙头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就进入了忙音。
答案越发接近关正的预感。这让他感到慌张。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阴森森的漏洞，招手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奔向抚市实验高中。
门卫老头是老相识了。
“我跟你讲啊，那边的栅栏已经加固了，你不用惦记了。”
老相识一看到关正，就从门卫亭里拿出钢叉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那您能不能帮我找个人，胡老师或者李小本事，他俩谁都行。求你了。”关正没心思跟门卫老头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大声爱求着。
“胡老师今天没来。”
“那你帮我找一下李小本事。”
“他也没来。”
关正急了。“这么多老师和学生，你怎么知道他们俩没来，我真的有很要紧的事，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拜托了。”
门卫老头邪魅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关正。
“因为他们俩给你留信了，胡老师说你肯定能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只不过晚了点。”
关正瞪着眼睛一把将回调抢了过来，埋怨道：“那你不早……”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纸条上的信息。
放学铃声响起，几分钟后，学生如同洪水一般从教学楼溢出，蔓延过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从大门汹涌而出。
关正站在门卫亭门口，根据纸条上的信息，打开了手机。
胡老师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她穿着黑色的衬衫，拿着一张有着手写字的稿纸，声音清晰而流畅。
“我代表孙克复先生公布一下他的遗嘱。鉴于我生前错误的认知，影响了很多朋友的正常生活，在此我向他们郑重道歉。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将作出以下承诺：一、取消为我守灵的遗愿。请各位朋友不要为我浪费宝贵的活着的时间，也不需要为我的死亡而感到悔恨。括号，这里的话是对抚市银行小关所说，除了他应该没人会对没能和我郑重道别而后悔。二、经过我临终之前的那几天特殊的经历，我将我的全部财产进行变卖，用来捐助那些成绩不理想，却有爱好、有特长又没有人支持的学生们，只要你们完成学业，不管成绩如何，我都愿意用这些钱来帮助你们实现梦想。虽然我本人在学业上并没有什么太高建树，但我依然认为，人生的转折实在太多，能够摧毁人生的事情也太多太多，成绩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也请大家不要躺平，不要放弃，在成长中寻找方向，真正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而去为之奋斗，就一定会拥有一段充实的人生。三、感谢胡老师将我的人生剪辑成视频上传到网络，看到有这么多人关注我，同情我，想要帮助我，我很欣慰，我老头子混蛋了一辈子，也光棍了一辈子，没想到临死之前，竟然还交了很多朋友，当然，那些骂我的人我也看到了，你们的网名我也记住了，等我死了以后，变成鬼，可得好好吓唬吓唬你们。啊，这里是开玩笑的。我将把我所有财产的支配权交给胡老师，我相信她可以将这些钱帮助到应该帮助的人。最后，我还要感谢关正，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他那种无私帮助他人的精神让我走出了困住我一生的阴影，我将那张特殊‘冠字号’的人民币找了回来，送给他留个纪念，想说的话都在钱里，希望他能珍重，珍重，再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