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肖炎烈没坐,站着看周时砚:“你还在找我师傅?”
周时砚倒水的动作顿了顿,“嗯。”
“找到了吗?”
“没有。”
肖炎烈冷笑一声,“周时砚,我真搞不懂你。当年是你自己把人推走的,现在又装什么深情?”
周时砚放下水壶,没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当年演那出戏,害了多少人?”肖炎烈声音提高,“师傅一个人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婷婷因为你们的事,到现在都不肯结婚!她总觉得男人都会变心,婚姻靠不住!”
周时砚低着头,手撑在桌沿上,指节发白。
肖炎烈越说越气,“你有苦衷,我们都理解。但你就不能用别的方式吗?非得用最伤人的那种?你知不知道师傅走的时候,在机场等了多久?她一直在等你来!”
周时砚猛地抬起头。
“看什么看?”肖炎烈瞪他,“你以为她真的头也不回就走了?她等了你半个小时!”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很久周时砚开口,“她……在香市过得好吗?”
肖炎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去把她接回来?周时砚,有些路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我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周时砚看着他,“算我求你。”
肖炎烈沉默了。
他看着周时砚,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眼里全是憔悴。
“应该还行。”肖炎烈最终说,“陶垣清在照顾她。”
“陶垣清?”
“师傅在香市的朋友,比师傅大几岁,一直没结婚。”肖炎烈语气复杂,“他对师傅很好,这五年帮了她很多。”
周时砚点点头,没再问。
肖炎烈走到门口又停下,“周时砚,如果你真为她好,就别去找她了。她现在有新生活了,你别再去打扰。”
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周时砚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陶垣清……吗?”周时砚双眼微眯,这一下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丝线索。
……
陶垣清来苏济堂总店找苏叶草时,她正在后堂教苏念认药。
“茯苓利水渗湿,健脾宁心。”苏叶草指着药材说,“你看它的纹理,像不像木头?”
五岁的苏念凑近看了看,认真点头:“妈妈,茯苓和茯神是一种东西吗?”
“是同一种植物,但部位不同。”苏叶草耐心解释,“茯苓是菌核,茯神是带松根的菌核,茯神安神的效果更好些。”
陶垣清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框。
苏叶草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中医学会那边让我带个话。”陶垣清走进来看了眼苏念,笑了笑,“念念又长高了。”
苏念乖乖喊了声陶叔叔,继续低头认药。
苏叶草起身,和陶垣清走到外间办公室。
她给他倒了杯茶,“学会什么事?”
“下个月内陆有个医疗考察团要过来,主要是交流中医发展经验。学会那边组织了几场交流会,想问问你参不参加。”
“考察团?”苏叶草反应平淡,“什么时候?”
“十五号到二十号,一共五天。”陶垣清喝了口茶,“团长好像姓周,叫周时砚。听说在内陆那边职位不低。”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苏叶草手里的茶盏微微晃了一下,茶水差点洒出来。
但她很快稳住手,把茶盏轻轻放在桌上。
“是吗。”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陶垣清没察觉到什么,继续说,“学会那边挺重视这次交流的,香市几个有名望的中医都会去。你现在是苏济堂的老板,他们希望你也出席,算撑撑场面。”
苏叶草没说话。
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街道上的车流。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下个月什么时候来着?”
“十五号到二十号。”
“那正好。”苏叶草转过身表情很平静,“我下个月十六号要去莲岛谈合作,已经约好了。交流会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学会那边说一声。”
陶垣清愣了一下,“去莲岛?之前没听你说过。”
“刚定的。”苏叶草走回办公桌后坐下,“莲岛那边有家药房想代理我们的产品,一直约我见面。正好下个月有空,就定在十六号了。”
她说得自然,像真是临时安排。
但陶垣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样啊。”陶垣清点点头,“那我跟学会那边说一声。不过你真不考虑改个时间?这次交流会挺重要的,能认识不少人。”
“合作已经约好了,改时间不合适。”苏叶草头也不抬,“帮我订十六号早上的船票,当天来回太赶,在那边住两晚。”
陶垣清沉默片刻,点点头:“好,我帮你订。”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苏叶草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写着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是他看错了吗?她的茶盏好像晃了一下。
陶垣清摇摇头,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办公室里,她合上日程本,起身回到后堂。
苏念还在认药,见她回来抬起头,“妈妈,陶叔叔走了?”
“嗯。”苏叶草在女儿身边坐下,“刚才讲到哪了?”
“讲到茯神。”苏念说,“妈妈,你下个月要去莲岛吗?”
“对,去谈生意。”
苏念点点头,没再问。
她低头继续看药材,小手摸着茯苓粗糙的表面。
苏叶草看着女儿专注的侧脸,心里那股烦躁慢慢压了下去。
晚上回家,怀瑾听说妈妈要去莲岛,吵着要跟去。
“不行,妈妈是去工作。”苏叶草给他盛饭,“你在家跟姐姐玩,妈妈很快就回来。”
“那我要礼物!”怀瑾伸出小手,“莲岛有什么好玩的?”
“有葡式蛋挞,妈妈给你带回来。”
“好!”怀瑾高兴了,埋头吃饭。
苏念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看妈妈一眼。
苏叶草给女儿夹了块鱼,“多吃点,正在长身体。”
“妈妈,你觉得陶叔叔怎么样?”突然抬头开口问道。
苏叶草的手顿了顿,才将鱼肉放进女儿碗里。
“陶叔叔人很好,帮了我们很多。”她的声音很温和。
“那妈妈喜欢他吗?”苏念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像喜欢爸爸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