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再宿
【顾危:我的兄弟已经逐渐不是我的了,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有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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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林子里蚊虫多的要命,江茶走完最后一个镜头,人还没来得及从马上下来,手已经扯着衣领子到处抓痒了。
得亏古装穿的多,虫子咬不到身上,但也因为古装穿的多,虫子只能冲着露出来的脸和脖子去了,一个半天的功夫就把江茶咬的大包叠着小包。
更惨的还是现场的工作人员,露着胳膊腿的无一幸免。
江茶坐在座位上任由三个人围着他抹药膏,谢一纹似乎是属于不怎么招虫子待见那一类,只有手上和耳侧被咬了,没抹药没去管,只是用水冲了冲,这会儿就只剩了一个小红点儿,一度让江茶十分羡慕。
但这算是个人体质原因,谢一纹看着江茶咬牙切齿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今天也有皇上的戏份在,所以下午的戏顾危跟他们有重合,但他那边中午散的还要晚一些,过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
他下午除了那场戏基本上没其他的了,索性提前过来,打算和江茶商量商量几天后的生日。没成想来的不凑巧,他轻车熟路上了江茶的房车之后,发现车上只有陈路和胡仙两个人。
“顾老师,江哥他在、在谢老师的、房车上。”胡仙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江老师今天拍戏快被虫子给咬疯了,我还不知道一个人居然能招虫子招到这种地步!”陈路指指后面的那辆房车,“老板跟导演多要了二十分钟的假,这会儿正看着江老师睡觉呢,为了防止他把包给抓了破相。”
顾危:……
真不错,他兄弟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虽然多了二十分钟的时间睡觉,江茶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宛如烙饼。
一来是因为虫子包实在是太痒了,谢一纹又看着不让他抓。
二来则是谢一纹当真是尽职尽责的看着,坐在床边拿着书,用余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凡抬手那咳嗽就追过来了。
这样一来谁还睡得着?
其实也不算谢一纹小题大做,江茶脸上的虫子包不少,万一抓破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眼下正拍着戏,多了口子后期麻烦化妆也麻烦,效果说不定也会受影响。
综合考虑,还是忍一忍等他自己消下去更妥当。要是拍的快的话,树林子的戏今天下午加晚上赶一赶,到明天应该就能拍完了。
可是,那都是后话了,对现在的江茶来说实在是难忍。
他裹在被子里伸脚碰了碰谢一纹盘着的腿,同他打着商量:“谢老师,要不然你一棒子把我敲晕算了。”
谢一纹没看他:“好啊,但是不能保证你还能醒过来。”
江茶:“……那,给我吃个什么安神的药呢?”
谢一纹依旧没看他,自顾自翻了一页书:“还没等药起效,你就该起来去拍戏了。”
江茶:……
最后江茶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或许是药膏开始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谢一纹翻书的声音实在很催眠。
他没做什么梦,也没胡乱翻滚,老老实实的在谢一纹的眼皮子底下睡了一个午觉。
下车的时候,胡仙和陈路已经等在外面了,顾危也在,正拿着一袋薯片在吃,看这袋子,江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丫肯定又翻他房车的柜子了!
顾危翻着眼睛看他,你都睡去谢一纹的房车上了,我吃你两袋薯片怎么了?!
经过一中午的恢复,江茶的虫子包淡了很多,沈芳化妆的时候没怎么多做遮挡就盖住了。只是现在下去了一波,一会儿拍戏又会再咬一波。
江茶拍过的两部古装戏,一部是冬天拍的,根本就没有虫子,一部基本远离树林子,只是单纯的热,偶尔才被咬两口。
这回没什么经验,这才着了道。
所以临拍前,他把谢一纹带的驱虫水上上下下喷了一个遍才算放心。
【此后的路他们走的十分小心,因为周煜情况不佳,周寻意特意将速度又放慢了些,即便如此,没多一会儿这位六皇子还是支撑不住了,又是要吐又是气力不济坐不住马。
周寻意勒停马掉了头,对着跟在后面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公子说道:“野猎也没规定中途不能回去,只要还有人在就行。眼下出来的不算远,你们俩先行回去,找玉春公公说一声就是了。”
廪叔棠和周煜如蒙大赦,告了礼就打马回去了,待两个人看不见了,许子风才和周寻意继续往前走。
“殿下是觉得,其中有诈?”许子风偏头看向周寻意。
“你又知道了。”周寻意四处瞧看着,突然伸手将手里的岁遮对着一棵树掷过去,剑刃一过,一段长绳从树上落了下来,看起来这里也有一张网。
周寻意翻身下马向着树下走去,许子风赶紧跟着,临到近前却被周寻意伸手挡了挡,拽着他从一侧绕了过去。
周寻意回手捡了块不小的石头,随意往前一丢,霎时尘土四起,待许子风抬着袖子等那尘灰散干净,才发现眼前是个两人多高的深坑,里头全是锈迹斑斑的铁刺,万一一个不留神掉下去,怕是扎不成筛子也活不了了。
许子风后知后觉的向着身后看去,幸亏刚才网住周煜的那张网附近没来个这样的陷阱。不然这回不但没猎到什么反倒被这树林子猎去一个人。
周寻意伸手将掉在地上的绳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他用了些力气一扯,地上铺着的一张网就显现了出来。
网看起来很寻常,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拎着有些分量。周寻意从腰后抽出匕首,对着绳子切了两刀,然后就发现,这绳子断了又没完全断。
许子风凑近了看他手上的绳子,凝眉问道:“这绳子里的——”
“是铁线。”周寻意继续拿匕首试了试,很难斩断。“将铁线拧成股,再将成股的铁线拧在一起,最后外面覆上绳子。一打眼看不出端倪,但若网住人的话,只凭手里的匕首决计出不来。”
“剑倒是可以,但是网里的人使不出那么大力气。”许子风接话,“不是掉进坑里,就是被吊在树上,这到底是让人活还是让人死?”
许子风有些看不明白了。
周寻意捡起剑,将这绳子斩下一小段收进了怀里:“为什么不能是两拨人?有人设了网,有人挖了坑。你瞧那坑里的铁刺,早已经绣的不成样子,且做工粗陋,一看就不是什么精细人设在这儿的。”他又指了指地上的网:“但网却是新的,这工艺,我只见过一回。”
周寻意翻身上马:“淮州荆河徐广臣徐大人的手笔。”】
晚上九点,总算将最后一场戏拍完了,江茶挺了挺僵直的背,十分想念他的床。
顾危跟他挤了一辆车回来,两个人暗搓搓的打算吃一顿宵夜,弥补一下今天的亏空。胡仙兴高采烈的加入讨论,魏晚晚摆摆手说她就算了,小姑娘担心晚上吃了东西会胖。
还没等进电梯,后脚跟进来的谢一纹就给江茶泼了一瓢凉水:“你这个最好别吃辣,否则一刺激可能有复发的风险。然后在江茶变了脸色之后,又补了一句,所以你上次说欠我的那顿饭,打算什么时候还?”
最后的最后,胡仙和陈路去了顾危的房间吃了顿火锅。江茶则郁郁寡欢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谢一纹围着围裙煮面。
十分钟后,他和谢一纹相对而坐,原定的火锅被迫换成了面条,这让他看着面前的清汤面有些没什么胃口,但又确实很饿。
面条旁边摆着几碟小菜,不多,两个人吃分量刚刚好。
谢一纹动了筷子:“今天这顿可不算,先欠着,以后再还。”
江茶闭嘴,对着谢一纹比了个OK。
谢一纹煮的面算起来是他第二次吃,上一次还是谢一纹在这借宿的第二天早上做的。
不知道是因为关系的变化还是心境的不一样,又或者是他现在恰巧很饿。总归这碗面江茶吃的很干净,面汤都没剩,全都被他抱着碗喝掉了。
活似饿死鬼投胎。
他摊在沙发上发愣,看着谢一纹收拾碗筷去刷碗,看着谢一纹摘了围裙坐过来,看着谢一纹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部电影。
英文台词说的人昏昏欲睡,江茶歪着头看着屏幕,不一会儿就眼皮发黏要闭上。
谢一纹似乎又跟他说了些什么话,江茶听不清了,只记得萦绕在鼻尖的那股药膏味,混着谢一纹身上的味道跟他进了梦。
梦里的谢一纹一会儿变成周寻意,一会儿变成他自己,一会儿长发,一会儿短发。好像再跟自己说些什么,但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
电话铃声响了,江茶逐渐从梦里清醒过来,看见了房间的天花板。
“江哥江哥江哥!快起床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过去接你!”胡仙似乎正吃着什么东西,好像还有陈路的声音。
“行,知道了。”江茶撂下手机,转了个头接着睡,五分钟后,胡仙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江哥江哥江哥!醒了没有~五分钟小睡时间已到!起床~起来挣钱了~起床~起来挣钱了~”胡仙的话没说完就被江茶挂了电话。
他费力的将自己从床上拽起来,看了看一旁的另一床被子有些发愣,然后突然想起自从谢一纹上次在这待过一晚后就没再收进去。
江茶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推门出了房间,然后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