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绘静静地听他说完，垂下眼眸，微翘睫毛投下的影遮住了眼中光彩：“正如你所说的，都过去了。”
以前还会膈应克劳瑞斯对自己的针对，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了，许绘不是那种记仇的性格，她连怨恨屠村的‘寻’的精力都没有，更不要说只是短短半学期严苛的导师了。
反正命运就不会给她安生的日子，不过好像也不希望她死在寒冰湖之外的地方，许绘只有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为自己争取一些喘息的时候。至于路易斯所说的那种公平，她是不会奢望的，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是偏心的，哪有什么公平，不过有的人偏心于自身的享乐，有些偏心于弱者的悲哀。前者是安德格尔那群人，后者则是莱特那种极少数的人，大多数的人都希望保全自身就好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许绘继续翻阅自己看到一半的书，目光扫到书页处的118，脑海忽然划过一个人的影像：“其实这一次也要谢谢十八。”
“嗯？”路易斯没有听懂。
“要不是他的话，我也没有勇气再返回城堡的。”她笑了笑，那双红色的眸子逐渐清晰，脑海中浮现那张无论何时都很冷静的少年面容，“十八很厉害，而且从他的身上至少感受不到对我的恶意。不过可惜了，他不是站在神之佑这一边的……”所以就算大家的终点都是秩序，也没有用，终究还是站在对立面的。
路易斯依旧没有弄清楚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你是舍不得他的离开吗？”
他对十八的印象还处在喜欢许绘的状态，虽然那个小孩的表现有些奇怪，但是许绘之前在城堡中说他一下解决了几个皓月觉醒者这件事还是超出了路易斯的认知范围。
许绘听到他的疑问，有些无语地扶了扶脑袋，自己就是心眼再大，也不会去舍不得一个‘寻’组织的成员吧！不过，换另一个角度来说：“还真是舍不得呢。如果他留下来的话，至少蒙特城这么多高手，总有一个能抓住他的。但是他已经逃出去了的话，想要逮捕他，真的就难如登天了……”
她的喃喃细语让还处在伤感中的路易斯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十八在学院那么多女孩中挑中了许绘，感情这两口子没有一个不是狠人。
对方身份还没弄清，这里就直接想着逮捕入狱了。
“学长，你这是什么眼神啊。”看着那道有些惶恐的眼神，许绘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幽幽问道。
一时间，路易斯在犹豫要不要把十八喜欢她的事情说出来。不过想了想，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让许绘知道了，本来就是啥都不懂的小屁孩，能明白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哎，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等开学了，我来接你回去。”路易斯站起身，这个多事的假期真的让人头疼。
许绘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清冷的病房又只剩下一个人。拿起书，却发现自己看不进接下来的内容。
“巴尔，我总有一种活在梦中的感觉。”许绘靠在椅背上，用手盖住眼睛，轻轻地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冬天能发生这么多事情。”
巴尔则是笑着回应：“我也从未想到死后还能复生。”
这两天许绘养伤时，他在灵魂空间中忙着打理新扩展的区域，泉之灵的池塘也正式成型了。只是可怜她这两天没有肉吃，只能啃草过日子了，闲着的时候还要被巴尔逮着教说话，总之到现在，泉之灵已经能够正常交流了。
还想着有时间把她带出来遛遛呢，现在看来还是想得太美好了，就连自己的被关着连出去透气的机会都没有。
路易斯刚走没有多久，病房又迎来了一个熟悉的客人。
“老师。”许绘看见来人，立刻站起身迎接。
克劳瑞斯抬手制止了她，随意拖了一把椅子，走到许绘的桌前坐下：“坐下吧，你的伤怎么样了？”
许绘坐在了她的对面，回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等到这次检查结果出来就可以返校了。”
大概是路易斯之前一番话的影响，此刻的克劳瑞斯在许绘眼中苍老了许多，就连原先的刻薄也柔和下来：“路易斯刚刚来过？”
许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之前发生的事情他都跟我说了，但是还是有些细节我没能弄明白。”
“什么细节？”
“我收到的那个卡片上写的是，吸血鬼不再惧怕十字架与圣光，这是不是说明，”许绘歪了一下脑袋，“他们的咒法修改完善了？”
“安德格尔最开始的想法是制作一批对皇室绝对忠诚的死侍，他的城堡中藏有禁术，当初选中吸血鬼咒法是有国王默许的，只是要确保这个研究不能被外界知晓。但是后来，安德格尔的路逐渐走偏，那种禁术有扭曲人的心智的副作用，于是他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国家为他提供的死刑犯的血液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贪念了。”
克劳瑞斯的权限比路易斯高，想要调查这些阴暗不是难事。
许绘静静地听着，发现这些也不是难以接受，只要一牵扯到人心，一切看似不合理的事情背后都有因可寻。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回应这个事实。
不过克劳瑞斯也不期待她的表情，自顾自地接着说：“这个禁术有三个分支，长老、亲族、血奴。地下室找到的怪物是血奴，路易斯那种半成体是血亲，安德格尔他们就是长老。不过路易斯接受了神之佑的帮助，在他的身上，咒术的表现已经很淡了。”
许绘点了点头：“他从那么多的禁术中选择吸血鬼，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血奴和亲族必须无条件服从长老，光这一点就足够了。再加上能够在一定限度内提升觉醒者的实力，虽然是以消耗潜力为代价的，但是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在有生之年到达皓月已经足够了。”
“不过这个禁术当初只找到了残缺的一卷，能到现在这个程度都是安德格尔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克劳瑞斯说到这里算是结束了：“这些话你就当做从未听过，要是不服气最后公布的结果，那就想办法变得更强，加入神之佑，亲自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么说来，路易斯学长也加入了神之佑？”许绘对讨回公道这种说法不感冒，她只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到其他弱小的人身上了。
“没错，只要有意向留下的，大多数都能获得内定的资格，毕竟神之佑斥资在莱月建立学院，可不是打着帮他们培养人才的目的的。”作为一个国际维和组织，神之佑自身就需要足够的威望，这些不单单是出几个莱特那样的代表就能达到的。
“这样啊。对了，老师，我感觉我现在的实力已经突破微芒了。”她在病房修养的这几天，灵魂空间的可用位置扩大了一倍，就连神眷柏的体积也在成倍地往上翻，这些应该是突破的迹象。
这一次克劳瑞斯不镇定了，目光紧紧盯着她：“学院活动部有专门检测的地方，回去之后先去那里测试，得到结果之后来找我。”
……
安娜觉得自己的假期才刚开始，就要回到学院继续上课了，她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到宿舍，而后悲戚戚地发现里面居然空无一人，就连许绘都不在。
“奇了怪了，这么一大早的许绘绘跑哪里去了？”一边把自己离开时收到柜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出来，她一边在心中疑惑，“去食堂吃早餐了吗？”
等到艾尔玛也焉了吧唧地背着自己的行李回来，许绘依旧没有出现。
“咦，许绘绘怎么还没回来？”安娜收拾好了自己的物品，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她坐在刚刚铺好的软和的床垫上，望着空荡荡的对面，心中有些失落。
“谁知道呢？”艾尔玛来得比较晚，还在与自己的被子作斗争，“这该死的被套！”怎么找都找不到角！
抬头看着手忙脚乱人，安娜捂嘴偷笑：“嘿嘿，可怜的小矮子啊，生活的琐琐碎碎终于对你下手喽~”
不过她也没有幸灾乐祸太久，眼见对方即将炸毛，赶忙爬到上铺去帮忙。以前露丝还在的时候，艾尔玛的铺床都是交给她这个大姐姐的，后来露丝搬出去住了，又是许绘承包宿舍里的各种琐事。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艾尔玛深深地感受到来自身高的恶意。
“不会说话就不要张嘴！本小姐迟早把你这张嘴撕了！”艾尔玛恨恨地说，一个假期过去她的脾气依旧是那么暴躁。
安娜嘿嘿笑了两声。
“安德格尔爵士被通缉了，这个假期贵族圈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艾尔玛的父亲在皇城中有职位，这两天回来都是愁着脸，一天天念叨着，为此她印象十分深刻，“说是我们学院两个学生被卷入其中，现在一个行踪不明，一个重伤在院。”
想起许绘自带定位危险事件的体质，安娜的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别吧，别告诉我许绘就是那两个学生中的一个……”
“具体是谁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不过好像有一个是你们木院的。”艾尔玛把套好被套的被子叠好，趴在上面，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