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闻言却是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疑惑,拱手问道:“老朽愚钝,不知君侯所说的是何事?”
“如今天下纷乱,多少儿郎枕戈待旦,然而沙场凶险,上一刻同你谈笑风生的人下一刻却已命丧黄泉,刀砍斧斫,剑来戟往,羽箭覆盖之下却有更多人重伤至极,但却性命无忧。
我并州兵马虽然精锐,但战场下来,性命丢掉的可不仅仅是只战死沙场的,更多的是因为救治不及时而丧命。
而且,乱世之中,处处烽火,疫病不断,眼见得百姓受此灾厄,本侯心中实在不忍,然而天下之大,仅凭鬼谷黄部神通,本侯一人,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
本侯之意,乃是想请先生入我并州,为苍生黎民解此倒悬之危,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诸葛璟平淡的声音传来,不以权势相逼,不以利益相诱,仅仅是摆出了事实,但其中的诚意任谁都能感受得到。
华佗有些猝不及防,亦或者是说,诸葛璟的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老先生半生行医,自灵帝以来便行走天下,经历的沧桑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华佗才知道诸葛璟说得都是实情,并且老先生自己也是深有体会。
不知道有多少次,华佗眼睁睁地看着平民百姓在自己面前离开这个人世,不仅仅是因为医术的回天乏术,更多的是华佗根本来不及救治。
仅凭一人之力,又怎能医治天下?
如果能够有更多地人一起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诸葛璟的话也让华佗有些意动,身为天下侯的诸葛璟,手中的势力自然是庞大无比的,若是能够借助诸葛璟的力量,华佗的医术传给更多的人,也就能够为这个天下出更多的力。
而且诸葛璟的黄部神通医术通神,自然也是诸葛璟邀请华佗入并州的一大倚仗。
只是华佗犹豫的是,自己一向是以医天下人为己任的,若是入了并州,岂不是就有仅医一方之嫌,这和老先生的初衷可是大大的违背啊。
“君侯容禀,老朽虽然有微薄医术在身,然而却想走遍天下,医天下之人,若是随君侯归入并州,那……”
华佗话说到这里便住口不言,毕竟诸葛璟以天下侯之尊请求自己,若是华佗拒绝得太过直接,那便是失礼之极,虽然华佗活人无数,德行高尚,但诸葛璟同样是有大功于社稷,不可不敬。
诸葛璟闻言并未有半点遗憾之意,反倒是微微一笑,似乎对华佗的反应早有预料,微抿了口茶水,这才开口说道:“先生之顾虑,我自然是知晓的,本侯之意,并非是想要将先生拘在并州,而是另有所求。
就如刚刚本侯所言,以你我二人之力对于这天下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本侯的意思,是请先生来并州为客卿,召收弟子,将自身医术传给更多的人。
本侯愿为先生选一清静之处修炼学堂,所教弟子并不只局限于并州一州之地,而是可以分派天下,传承先生的意志,造福天下。
当然,先生来并州,也好与本侯共论黄部神通,想来先生也有此意吧?”
诸葛璟的一番话说到了华佗的心坎里,华佗想做的事被诸葛璟已经早早地安排好,修建学堂,教导弟子听起来容易,然而却要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
而且医术玄奥,若非有天赋的人很难能够达到很高的成就,而诸葛璟提出的建议却是将这些难题一一解决。
身为并州之主,区区钱粮自然是不成问题,而诸葛璟位居天下侯尊位,号召力也是一流的,只要召布榜文,必然从者无数,华佗便可以从中挑选中意弟子,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不光如此,诸葛璟打动华佗的,还是靠着鬼谷黄部神通。若是说鬼谷天部神通乃是天下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存在,那么黄部神通就是一个医者毕生的期盼。
“君侯如此恩德,老朽实在难以报答,愿从君侯之意!”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华佗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不答应,当即起身对诸葛璟深深一礼。
诸葛璟急忙将华佗扶起,笑着说道:“先生言重了,既然先生同意为我并州客卿,便无须如此多礼,待江东事了,先生便与我返回并州!”
华佗应是,正要说些什么,只见诸葛璟指间流光一闪,一本厚重的古籍便出现在诸葛璟手中,只见诸葛璟将这本古籍交与华佗,温声说道:“此乃我鬼谷黄部神通之汇总,内罗乾坤万象,便交与先生,还望先生好生参研,若有不解之处尽管来问便是!”
“这……这……”
华佗听了整个人立马就不淡定了,双手有些颤抖着从诸葛璟手中接过那典籍,翻来一看便知这是真正的黄部神通,激动地对诸葛璟躬身说道:“君侯大德,实在是让老朽无以为报啊!”
诸葛璟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先生客气,黄部神通本就应当济世天下,本侯分身乏术,故而特请先生代之,说起来,还是本侯要感谢先生才是。”
华佗自然是知道诸葛璟身为天下侯诸事缠身,然而却也不会因此分不清轻重,诸葛璟将鬼谷秘传毫无顾忌地交给自己这个外人,就足以让华佗感激涕零。
一番宾主尽欢,华佗欣喜的是平生之愿终于有希望实现,诸葛璟则是对于将华佗成功招揽到麾下感到十分满意。
“酒儿可去为先生调度安排一方清静的院子,就请先生暂住于会稽城中,待我归来后便一同返回并州。”诸葛璟对酒儿吩咐道。
酒儿应是,华佗急于将手中黄部神通参研透彻,也没有多问诸葛璟是要去做什么,拱一拱手便随着酒儿离去。
诸葛璟微笑地看着二人离去,微微松了口气,下一刻便被一双温润的玉手从身后保住,背上的那两团柔软令诸葛璟不禁笑意浮现。
转过身来将孙尚香拥入怀中,诸葛璟看着怀中的可人,低声笑道:“香香可是想念为夫了?”
孙尚香像一只小猫一样在诸葛璟怀里拱来拱去,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软糯的声音传来:“夫君,你不是答应我等到战事结束便带我出去游玩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诸葛璟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孙尚香这是一直待在军营中感到厌倦了,虽然有着自己的陪伴,但诸葛璟之前一直不许孙尚香跑出军营,这丫头也是憋了好多天了,乃至于耍起了小脾气。
“既然香香这么想要出去,不如我们明日便走可好?”诸葛璟宠溺地在孙尚香的琼鼻上一捏,笑着说道。
……………
“君侯要去余杭?”
大堂之上,周瑜有些疑惑地看着诸葛璟问道。
诸葛璟点了点头,说道:“此番前来江东,本就是为了带尚香省亲,如今江东已平,香香久在军中也是郁闷坏了,故而我打算带她去余杭好好游玩一番。
再者,江东初定,诸事杂乱,我就不再这里给公瑾你们添乱了,待从余杭返回,见过岳母之后,我便会返回并州。”
周瑜点了点头,他明白诸葛璟的意思,江东既然被诸葛璟送给了孙坚,那么过多地介入也不符合规矩,况且诸葛璟身为并州之主,不当轻出,这次来到江东本就有些不妥,若是停留日久,迟早会生出变故。
而且诸葛璟是新婚不久便前来江东,家中的两位娇妻想来也是望眼欲穿了吧。
“既然如此,瑜为君侯安排一队士卒听候调派。”周瑜说道。
诸葛璟摆了摆手,说道:“不必麻烦公瑾了,此行我只同香香酒儿,元直小五一同前往便可,不过是游玩而已,就不必兴师动众了。
公瑾既然留在江东,可要多多用心,江东不比并州,有些事情,公瑾和伯符还是要早做决断才是。”
说罢,诸葛璟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周瑜愣在原地,有些捉摸不透诸葛璟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直到突然想起了什么,周瑜的目光中忽地现出一抹凌厉之色。
…………
诸葛璟离开会稽城时,听闻周瑜突然发布召令,命江东各大家族自接令之后三日之内须至会稽城议事,不由得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旋即双腿轻夹墨白,便带着孙尚香样东方而去。
之所以选择余杭游玩,一来是余杭的确山水秀美,令人闲适,二来却是诸葛璟藏了一个小心思。
后世的灵隐寺便在余杭,乃是禅宗之圣地,武帝之时有佛经僧人入汉,兴于洛阳白马寺,后演变为禅宗,如今正是禅宗成形之时,诸葛璟不信余杭之地会没有佛宗踪迹。
当初闻折柳至虎牢关之时便曾说道,江南大派因乱世将至,皆派门下弟子出山历练,其中便有灵隐佛宗,诸葛璟有心再立鬼谷威严,走一趟灵隐佛宗也理所当然。
不过三日时间,四人便已经到了余杭,一路之上闲游笑谈,着实是让孙尚香十分满意,毕竟,在江东的这段时日,诸葛璟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虽然这几天又多了一个酒儿,而酒儿却是十分乖巧,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通房丫鬟的位置,孙尚香自然也不会在意。
“夫君,余杭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啊?”孙尚香仗着身子玲珑,赖在诸葛璟的怀中娇声问道,好在墨白雄壮,诸葛璟和孙尚香两个人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诸葛璟微微一笑,张口咬住孙尚香喂给他的蜜饯,笑着说道:“自然是有的,这杭……余杭城中有一寺庙,虽然不甚出名,却是景色宜人,一会儿便让酒儿陪你好好地转一转。”
“嗯?”孙尚香听出诸葛璟话语的意思,连忙问道:“让酒儿姐姐陪我,那夫君你呢?”
“我嘛,还有事需要跟这寺庙中的人谈一谈,等到结束我就来找香香好不好?”
孙尚香听了这才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家夫君的身份不止一重,与之而来的就是诸事缠身,这次能够带自己出来尽兴地游玩已经是难得了,不能再奢求太多。
旁边的徐庶倒是露出一抹思索之色,出身儒门的他自然了解江湖中事,余杭乃是僧人云游多聚集的地方,诸葛璟又提出前往寺庙,想来是为了那灵隐佛宗吧?
灵隐佛宗,并非后世的灵隐寺,此时灵隐寺还未曾出现,所谓灵隐,乃是三十年前,名为苦禅的僧人于余杭城外坐悟七日七夜,感空灵之意,体隐遁之觉,创立佛宗,故而名为灵隐佛宗。
一行人来到余杭城外,曲径通幽,尽头一座小庙静静而立,仿佛融入周遭一般,朱红色的大门似乎历经风雨之后不再鲜红透亮,然而却无半点荒废之色。
青苔布满石阶,此时的天空还飘起了牛毛细雨,令这座小庙显得缥缈出尘。
诸葛璟有些好奇,他们一路走来,并未看到一个香客,早知道面前的这座小庙虽然声名不显,但在余杭城中却是香火不断,怎么今日一个人都没有?
来到门前,酒儿上前轻轻叩响大门,不多时,便见一位小沙弥自门后探出身来,见诸葛璟一行人等候门外,双手合十,作揖道:“南无阿弥陀佛,不知几位施主有何贵干?”
“劳烦这位小师父通报,我等皆是江湖客,特来拜会苦禅大师!”诸葛璟负手而立,看向小沙弥和声说道。
“原来如此。”小沙弥点了点头,却不转身通报,反倒是打开大门,对诸葛璟施礼道:“住持早就吩咐过,这几日有贵客来访,想来便是几位施主了,快快请进。”
“哦?”
诸葛璟来了兴趣,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对于这位苦禅大师不禁又多了几分兴趣。
跟随小沙弥进了寺庙,一股庄严肃穆之感便扑面而来,就连平时活泼任性的孙尚香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性子,跟在诸葛璟身后一言不发,只是一双明眸却在不断地打量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