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璟饶有兴趣地看着虞翻,自从自己出山以来,也就只有袁术那么一个二百五敢对自己这样吆五喝六的,哪怕是袁绍这般实力强大的诸侯,在自己面前也是谨小慎微,没想到在这江东地界竟然能再次体验到。
虞翻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诸葛璟的眼睛,只不过是诸葛璟懒得戳破罢了,事实上,诸葛璟也曾为江东的未来有过一番谋划。
孙尚香嫁给诸葛璟为妻,孙坚也就是诸葛璟的岳父,一家人之间自然是不用多说什么,而且孙坚如今健在,孙策又是出自并州,整个江东集团的高层,谋士,都督,武将之中都是对诸葛璟有归属之感,甚至是直接听命于诸葛璟的。
这就为诸葛璟日后将江东划归一统做了一个完美的铺垫。
只是江东的那些士族也着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其实,放眼整个天下,无论是哪个地方都是士族林立,这些士族历史悠久,宗族势大,凭借百年以来积攒的声望牢牢把控着政权。
无论是入朝为官,还是地方郡守,大多都是出自这些士族大家,即便是那些胸无点墨,甚至其蠢如猪的人也能捞一个肥差混吃等死,使得那些才德兼备的寒门子弟求告无门,空有一腔雄心壮志,却无施展之地。
两个极为典型的代表便是河北士族门阀与江东豪族,原来历史上,袁绍受制于此,孙权亦是被这些士族左右,只不过曹操占领北方之后,不断压制着士族门阀,发布招贤令,无论出身如何,德行如何,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录用。
凭借曹操强力的弹压,北方士族门阀被不断地削弱,曹操也因此在短短十来年时间里便聚集起百万大军,粮草充沛,兵精将勇。
而与之相对的,孙权治下的那些江东士族便不是那么憋屈了,反而是更加变本加厉,除却军权被孙权掌控之外,整个江东的政治几乎可以说是由众多士族把握。
这也是因为孙权麾下的众多能臣皆是出自江东士族,就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揽江东军政大权的都督周公瑾也是庐江望族出身,鲁肃,陆逊等人亦是如此。
只不过周瑜在时,这些江东士族还不敢如此放肆,毕竟周公瑾目光长远,知晓江东只需要一位明主,众多干臣便可,绝不能任由士族大家渗入,只可惜周瑜英年早逝,未能将江东士族的影子彻底地从朝堂上剥离出去。
当然,如今诸葛璟却是不认为周瑜还有英年早逝的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诸葛璟对于那些蠢蠢欲动的江东士族并不是十分放在心上。
该做的布置诸葛璟已经完成,那便是在江东士族中选出一两个领头之人,给到他们足够的利益,从而令这些士族内部相争,孙家则是作为仲裁者高高在上,如此,又省心又省力,岂不美哉?
只是你一个虞翻这个时候就这么急匆匆地跳出来表现,实在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啊!
孙坚面沉如水,虞翻刚刚的一番行为实在是令他失望,原本的感激之情顿时化为怒火,只听得孙坚沉声说道:“虞仲翔,汝竟敢如此无礼,莫非视孙某于无物否?”
虞翻大吃一惊,连忙躬身请罪道:“主公赎罪,主公赎罪啊!某家只是一时心急,绝无冒犯这位……这位公子的意思啊!”
同时,虞翻心里也在迅速运转,面前的紫衣少年到底是何人,难不成是孙坚的儿子?可是只听说孙坚众子之中只有孙策孙权二子出众,难不成这紫衣少年就是孙坚二子孙权?
而此时诸葛璟却是抬手说道:“岳父不必动怒,虞仲翔也是无心之失,无需如此计较,还是先救治陈式校尉要紧!”
孙坚闻言,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应当纠结这等琐事,看向虞翻沉声说道:“也罢,看在墨辰面上,便先放过尔这一次,这位便是虞仲翔你请来的医者?”
因为虞翻刚刚的表现,孙坚不由得对华佗有了几分轻视之心,倒是诸葛璟摇了摇头,先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给陈式服下,随后站起身来越过虞翻,来到华佗身前,笑着拱手说道:“这位先生,想来便是华佗先生了?”
华佗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从一开始刚刚进府,华佗见到诸葛璟的施针起手势便不由得心中一动,谁知道却被虞翻一番搅扰,反而是看出了诸葛璟的身份不凡,再加上孙坚刚刚口中的“墨辰”二字,华佗突然明白了什么。
“诸,诸葛君侯……”
虞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不是傻子,要是再猜不出诸葛璟的身份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算了,可是虞翻脑洞再大,也不敢相信诸葛璟竟然会出现在江东地界啊!
诸葛璟并未理会虞翻,可不代表华佗也会如此,见周围之人一副淡定的样子,便知道面前的紫衣少年正是威名远扬的天下侯,诸葛璟!
“草民华佗,拜见君侯,能目睹君侯真颜,真乃老朽之幸也!”华佗再无迟疑,当即撩衣下拜,面上难掩激动之色。
华佗自然是听说过诸葛璟的,只是与寻常人不同,华佗对于诸葛璟的关注从来不在军国大事之上,他在意的,是诸葛璟传承了鬼谷黄部神通。
出身医家的华佗半生行医,所求者乃是以己之医术济世救民,然而世上病症千万种,华佗有时也是力有未逮,直到听自己的师弟说起,鬼谷重出,黄部神通已有传人,可医天下之病,而诸葛璟传承天地玄黄四部神通,正是能实现华佗心愿之人。
只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诸葛璟,华佗感觉上天果然不辜负他这半生辛劳。
“先生快起!”
诸葛璟微微愣神,旋即急忙将华佗扶起,握着华佗的手笑着说道:“先生可知,本侯对先生的名声听闻已久,早就想与先生相见!”
“此亦是老朽之愿也!”华佗激动地说道。
“哦?”
诸葛璟很是好奇,稍稍一想便有了些头绪,笑着对华佗说道:“既然如此,本侯可是要和先生好好地叙上一叙了,不过还是先将陈式救起才是,看来要请先生一展回春妙手了。”
华佗急忙谦虚道:“不敢不敢,君侯在此,老朽岂敢献丑,君侯传承黄部神通,自然是由君侯出手才是。”
“先生不必过谦,尽管出手便是!”
诸葛璟却是摇了摇头,带着华佗来到陈式面前,示意他尽管出手,自己则负手站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华佗出手。
“如此,老朽就姑且一试了!还请君侯在一旁指正!”华佗见诸葛璟如此模样,也不好推辞,自己毕竟是虞翻请过来的,若是不出手的话未免说不过去,同时华佗也知道,诸葛璟这是想看一看自己的医术到底如何。
诸葛璟确实是存了这个心思,只不过诸葛璟只是想看一看华佗的医术到底是偏重那一面。
医。
其实诸葛璟的前世,医术也是十分地高明。
这也很好理解,一个天生绝脉的少年除却沉浸在诸子百家的典籍之中,最热衷的,就是迷醉于千百种药材的配伍。
而医,却分为方剂与针法。方剂者,以世上可入药者相互配伍,分君臣佐使,扶正人之元气,祛除体中疾厄。针法则是以金针银勾,寻病之源头,刺周身七百二十穴,来求无药而愈。
黄部神通自然是将二者全部囊括在内,只不过世间之医者很少有能做到将方剂同针法同时精通的地步,当然,诸葛璟这个妖孽除外。
对于华佗,诸葛璟还是比较尊敬的,老先生的名号在后世也是响当当的,单单是麻沸散同五禽戏便足以奠定华佗医家圣人的地位。
而诸葛璟感兴趣的,是华佗到底是专于方剂还是精通针术,或者,二者兼有?
诸葛璟正思索之间,华佗已经来到陈式身前,伸手探上陈式的脉门,细细地体会起脉象起来,而孙坚等人见诸葛璟对华佗这等尊敬,知道华佗是有真本事的,当下看向华佗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
“这位壮士伤得不轻啊,身中数箭之下仍旧气血运作不息,金疮本就难愈,如此一来更是直冲心脉,也就是习武之人能够坚持到现在,不然的话,也坚持不到这个时候啊!”
听到华佗的话,孙坚不由得急忙问道:“那先生,不知先生可能救否?”
华佗抚了抚须,说道:“孙将军莫急,适才老朽感受到这位壮士体内有一股雄厚的力量在支撑着,不至于油尽灯枯,如今只需要将体中金戈戾气引出,辅以药石之功,一月便可痊愈。”
一番话说得诸葛璟不禁微微颔首,孙坚更是惊喜道:“如此,还请先生快快施为才是!”
华佗笑了笑,随即看向诸葛璟,有些恭敬地拱手道:“不知君侯以为如何?”
华佗知道,陈式体中的那股雄厚的力量,想来就是因为诸葛璟刚刚的那颗丹药的缘故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式元气不亏,华佗这才提出以针法为主的方法。
“先生认症,自是准确无比,但不知先生欲以何种针法救治?”诸葛璟含笑说道,心里对华佗的医术大概有了一个了解。
华佗把脉认症自然是不必再说了,而提出针法为主,药石为辅的方法也足以说明华佗是二者兼修,至于孰优孰劣还要看真正动起手来究竟如何。
华佗闻言不禁斟酌片刻才开口说道:“以老朽来看,当施祛邪针,匡正体内正气,如此再辅以药石,便可事半功倍。”
诸葛璟听了不住颔首,笑着说道:“先生妙手回春,便请施针便是。”
华佗见诸葛璟同意,方才点了点头,从背上青囊中取出一包银针,虽然双手瘦长,却有一股遒劲,只见华佗在陈式身上连下五针,封住穴位汇所,随后又取出数枚毫针,一时之间,陈式身上布满银针。
不过片刻时间,那先前施下的五根银针之上,竟然有淤血溢出,黑青之极,华佗见状急忙以麻布将血迹抹去,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五根三棱针之上的血珠才恢复鲜亮。
华佗松了口气,将银针依次取下,以烈酒消毒之后才重新放进了包中,取出纸笔,略微斟酌便写出一张药方,吩咐一旁的医士说道:“按方抓药,三剂之后,这位壮士应该就能醒来了。”
诸葛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到华佗救治完成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定数,笑着上前说道:“先生不愧是医家妙手,佩服佩服!”
“君侯言重了,若不是君侯的那颗丹药回阳救逆,老朽这时候恐怕也只能堪堪吊住这位壮士的性命罢了。”
诸葛璟笑了笑,说道:“既然陈式已经无恙,先生可随我来,我有许多话要与先生说上一说。”
“固所愿,不敢请!”华佗也是笑着回应道。
孙坚见识到华佗的医术,见诸葛璟和华佗都断定陈式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不由得松了口气,众人也是齐齐露出笑意,各自散去,只是留下府衙中的医士照顾陈式。
而此时的虞翻,则是面色灰白地站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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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云游天下,赤脚行医,只为济世救民,本侯钦佩不已,来,本侯以茶代酒,先敬先生一杯!”
“不敢,君侯上医医国,老朽救的不过是数人,君侯救的乃是天下,该是老朽敬君侯才是!”
院落中,诸葛璟同华佗相对而坐,酒儿则是在一旁烹茗煮茶,茶香四溢,氤氲了二人面前的朦胧。
诸葛璟把玩地茶杯,看向华佗笑着说道:“先生言重了,身逢乱世,本侯又秉承鬼谷传承而出,自然是要以天下为己任,唯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免受兵戈之厄。
只是,本侯心里,一直有一事牵挂在心,每每想起便不知如何处置,如今遇到先生,倒是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