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祈思元带着我去爬山。
不是泰山不是华山,是他随便找的一座山。
但我还是很兴奋。
这是我第一次爬山,我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东西。
我们大概是要在山上住一晚的,帐篷肯定要。
祈思元在我身后看着我忙碌,想搭把手,我只求他别添乱。
“姐姐这么高兴啊?以后我带你去旅游,看世界各地的风景好不好?”
“去巴黎!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那儿的宣传片,一下子我就爱上了。”
我摸着下巴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这一辈子不去一趟我我都死不瞑目。”
“这么夸张啊?那我肯定得带姐姐去一趟了。”
晚上,我和祈思元搭好帐篷,准备第二天看日出。
祈思元摸了摸我的脑袋:“睡吧姐姐,我会叫你的。”
我对祈思元是不设防的。
以至于第二天当我醒来到处没看到祈思元的时候我是懵的。
“祈思元?祈思元!”
我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却发现没信号。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祈思元没有叫醒我。
那他去了哪里?
可能他只是去附近走走,我应该在这里等他。
四周被茂密的树林遮掩,我本来方向感就弱,在这种地方更是完全丧失了方向。
万一祈思元一会儿回来发现我不在怎么办?
抱着这种想法,我等啊等,从正午等到晚上。
他还是没有回来。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祈思元抛下了我。
手机仅剩百分之一的电量,我躲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包里的干粮和水已经告罄,我们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天的干粮。
夜晚的风呼啸着,我似乎听到了狼嚎声。
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真的。
总之这种情况下我根本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日出,我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开始寻找下山的路。
我用石头在我路过的树上刮上划痕,防止我迷路。
白天我在漫无目的地走,晚上就原地搭好帐篷躲一会儿。
我在这里待了三天,走了三天。
不知过了多久,我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休息。
正午艳阳高照,我的心却一点点变冷。
我能感受到嗓子干涩得咽口唾沫都很艰难。
我会死在这里吗?
我还没去旅游,还没劝我闺蜜离婚,还没翻新我妈的墓。
祈思元为什么要这么做?
意识模糊之前,我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再醒过来时,我在医院。
护士小姐告诉我,我在山里昏迷了三天,是路过的巡林员救的我。
我正准备躺下休息,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中年男人拉住我的手,不住地流泪。
在他抽抽噎噎的讲述中,我又拼凑到另外一个故事。
准确的来说,是被顾卫殊和祈思元掩盖的真相。
他是祈思元和顾卫殊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
顾卫殊不是什么私生子,也不是什么初恋的儿子,他和祈思元一样,都是光明正大的富家子弟。
真正的私生子,是我。
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我。
我是他当年出差喝醉酒和我母亲一夜情的产物。
酒醒之后,他自觉对不起他的妻子,给了我母亲一笔钱后让她离开。
我母亲顶着周围人的压力,回村生下了我。
未婚先孕在那时是很受人诟病的。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顾卫殊就已经发现了我,后来我母亲的去世,我和顾卫殊的假结婚,我在酒吧遇到祈思元,包括情人节当天顾卫殊的出轨。
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我的幸和不幸,全都来源于他们。
就只是因为我是私生子,他们觉得我有威胁性,所以就想毁了我。
无力感浸入我的四肢百骸。
08.
我在医院待了几天,即使被救回来,我的身体还是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
出院后。我买了一束百合回了趟老家。
我妈就埋在山上,村里人以她为耻,草草地寻了个地儿埋进去,连个墓碑都没有。
我用一块木板充当墓碑,给我妈安上。
我妈在村里被排挤,指指点点,无奈之下她带着我去了城里。
我们租了个地下室,常年背光,我妈没什么本事,每天就捡垃圾去供我上学。
我们安安分分地住了几年,直到有一天,我周末回来,听到有人在说闲言碎语。
我妈终究是受不住,自杀了。
她吃了很多苦,可她从来没想过抛下我。
我想不通她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花了钱,请人把我妈移到城里的墓园里,然后去找了我所谓的爸爸。
他给了我五千万,京城黄金地段的两套房,我答应他离开这里。
我卖了一套房,在巴黎买了一套房。
我爸说,顾卫殊同性恋的事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他给了顾卫殊一笔钱,让他出国,永远别再回来。
至于祈思元,他的后续我没问,我爸就也没说。
九月,我独自踏上陌生的旅程,去到巴黎。
多亏我大学选修了法语,才不至于让我语言不通。
或许是有了前车之鉴,我对每一个接近我的人抱有怀疑,不愿意去和人交流。
刚到这儿的时候,我每天就待在家里不出去。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情况才有所缓解。
我认识了一个法国小哥,他很热情,开朗,绅士。
他好像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欢。
我对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祈思元终究给我留下了阴影,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又是一年九月,我在逛街的时候碰到了祈思元。
他小心翼翼地朝我走过来。
“姐姐…”
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借过。”
祈思元愣在原地,双手下意识想触碰我。
我侧身躲过,继续向前走。
一位热心的法国朋友指了指我身后:“嘿,朋友,他好像在等你。”
我说:“很抱歉,我并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