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御史想不到这侯夫人竟然如此能狡辩,竟把这些奴婢跟永宁寺的流匪联系起来了。
当世之下,盗匪横行,是澧国大患之一。
皇帝已下令,再发现流匪,可就地正法,严惩不贷。
侯夫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能肆无忌惮。
“侯夫人,你说的也有理。可姚青凌毕竟只是昏迷不醒,人还有一口气在。若她的奴婢都死了,等她醒来,追究之下,发现她们都是清白的,不但造成冤案,姚青凌也会伤心难过。”
“她父母早已过世,这些年,除了侯夫人对她尽心照顾之外,她的丫鬟们更是尽心尽责。她们主仆情谊深厚,应该不可能做出谋害主子的勾当。”
“侯夫人应该冷静一下,给这些奴婢们一个辩白的机会。至于你说的屠戮侯府,如今我夫妇二人在场,除非她们把我们一起杀了,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御史夫人听着自己相公文绉绉地跟人说情,急得上火。
这侯府里的都是什么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根本就是贼喊捉贼。
她们几次想害姚青凌,一次都没成功,现在给她们抓住机会,她们怎么可能放过?
御史夫人恨不得自己上场开骂。
可是,何茵在纸上写的是,拖延时间。
御史夫人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只能耐着性子,由着曹御史说去了。
马氏比御史夫人还心急上火。
她要听什么情理?
她要的就是这满院子的奴才死啊!
可曹御史在场,她又不能闭着眼睛强行下令。
到了这份上,就算收场了,最后也不会好看。
等什么姚青凌醒来?
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对她顺从过?若她知情,定会千百倍地报复回来,这侯府的掌家权都会被她夺了。
她眼眸微微一动。
倒不如……让这姓曹的夫妇也死在刀下,谁叫他们跟姚青凌走得近呢?
到时候就说木兰院犯上作乱,将前来探病的御史夫妇一并害死。
只要人死了,就死无对证。
真相是活人说的!
不过,同样这样想的,不止是马氏,还有姚清绮。
她心虚之下,疯狂地想要毁灭一切证据。
恨得眼睛都红了。
不能让姚青凌有醒来的机会,也不能放过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姚青凌之死,就该由这院子的奴仆来背负!
“嚓”一声,刀子穿过人体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名离她最近的护院只痛呼了一声就倒地不起。
众人一惊,姚清绮颤抖的手握着刀子,流着血的嘴唇开合,恐惧地说道:“这、这个奴才想趁我不备,对我动手。父亲,我、我害怕……”
她扑到忠勇侯怀里,带着哭腔说,“父亲,保护女儿……”
事情发生得太快,来不及细想,流淌的鲜血,和瞬间消失的人命,刺激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忠勇侯只联想到他要被杀死了,就像永宁寺的那些和尚一样,他整个侯府要被杀光了!
忠勇侯抱着姚清绮,迅速往后退几步,红着眼睛下令:“格杀勿论!”
赵妾马上跑到他身边,害怕地紧紧贴着他:“侯爷……”
聂芸一口气梗在胸口,这个侯爷不但糊涂,还贪生怕死,他怎么会有明威将军那样的弟弟?
局面再度生变,聂芸举起剑横在胸前……
院子里再度陷入混乱。
御史夫人气得哆嗦。
她大声骂道:“这侯府脏乱透了,马氏一手遮天,忠勇侯愚钝不堪,夫君,你要上奏皇上,叫他们夺了这侯府的爵位!”
然而御史夫人的声音,被厮杀声盖过,根本无人理睬。
姚清绮躲在一边冷笑。
“等你们死了,皇上还要嘉奖我们杀流匪有功。”
“都给我住手!”一声厉喝突然响起。
姚清绮面色一僵。
一群士兵迅速冲进来,火把将整个木兰院照亮。
展行卓一身绯色官袍,从火把尽头出现。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桃叶。
御史夫人皱了皱眉,他怎么来了?
展行卓今晚才到京城,刚过城门,就听到后面大叫“等一等”。
彼时,正是即将关城门的时候。
展行卓本不予理会,可他看清楚骑马的人是桃叶,便叫城门守卫等候片刻。
桃叶说,忠勇侯府有大异动,他便跟着一起来了。
展行卓双手搭在腰带上,踩着沉稳步子进入院内,沉肃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马氏看到展行卓,瞳孔剧烈地缩了缩。
他不是在洛州吗?
她一次又一次地挣扎,试图扭转局面,计划……要落空了吗?
她紧紧攥着手指,可是当她看到那些士兵,再看向展行卓,她知道这一次,她又失败了。
甚至,姚青凌都没醒来,她就败了。
马氏面部扭曲,从惊讶、惶恐,到艰难挤出微笑,走上前:“侄女婿,你这是回京了?路途辛苦,我叫人给你做些宵夜吃。”
展行卓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姚青凌的屋子。
他听桃叶说姚青凌昏迷,满脑子都在想着看她一眼。
房内,姚青凌坐在梳妆台前,一脸平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展行卓上前:“青凌,她们说你病了,你……”
姚青凌转身,看到展行卓,眉心只轻蹙了一下。
楼月和桃叶飞奔进屋:“小姐,您可终于醒了。”
她们仿佛听到了大石落地的声音。
青凌点了点头,看着她们:“今晚辛苦你们……过来,扶我一下。”
楼月和桃叶一左一右,扶着青凌走出房门。
忠勇侯看见姚青凌,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是昏迷不醒吗?”
马氏和姚清绮等人则是心惊胆战。
姚青凌居然醒了!
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她的一场布局?
姚青凌淡淡地瞧着马氏:“大伯母,在我的熏香中加入不该有的东西,害我血流不止,你的谋害,可真阴毒啊。”
“青凌,你在做梦吧,怎么张口就胡说。什么熏香里面加东西,加什么东西了?”马氏一脸迷糊,没有做过的事情,她当然不会承认。
姚清绮拼命地吞咽口水,身子颤抖得比刚才杀人时逼真多了。
她是真的害怕了。
脚步悄悄地往后移。
桃叶盯着马氏,冷冷地说:“那么夫人,买通稳婆,在小姐生产的时候,企图让她一尸两命,这件事你有没有做呢?”
不等马氏开口,桃叶又说:“侯夫人想清楚了再说,那孙妈妈正在我的庄子里抡锄头种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