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凌笑着戳了下桃叶的额头:“就你机灵。”
随即,她笑容沉下,唇角半勾冷意,半勾讥讽:“那你猜猜,我去这一趟,见着谁了?”
桃叶不知,懵懂摇头,但一定是对小姐不利的人。
青凌便将周芷宁的事儿简单说了下,桃叶果然气愤不已,捏着拳头狠狠道:“她这种人,居然还能好好活着!简直就是……就是……”
她想不到恶毒的词语,只能愤恨地说,“就是老天瞎了眼,怎么不一个雷劈死她!”
顿了顿,她又一声讽刺的笑,“咱那前姑爷,舍弃前途去帮她,末了,自己去了千难万险的地方为她赎罪;她自己倒是又找了个富贵窝藏起来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魅术,让男人掏心掏肝的为她卖命……”
桃叶嘟嘟囔囔,青凌倒是没那么深的芥蒂了。
如今她已经脱离了展行卓,再执念过去的得失,她将永远走不出他的阴影;她离开国公府,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姚青凌又将蔺拾渊知道她与雀儿山的秘密也告诉桃叶,包括蔺俏与蔺拾渊的关系。
桃叶睁大眼睛:“啊?兄妹?”
“可是这两个人除了姓氏相同,看不出有什么像的地方。”
桃叶努力想了想两个人的容貌。
蔺俏年纪还小,眉眼还未完全张开,可怎么想象,都不觉得蔺俏将来是个大美人。
倒是那蔺将军,长了那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他在战场上真的是用长枪大刀杀敌,不是用他那脸迷惑敌军吗?
姚青凌瞪她一眼,这是重点吗?
桃叶讪讪地挠了挠头,忽又想起什么,抽了口气:“所以小姐给蔺俏那小丫头一个月二十两,是您早就猜出来她与蔺将军有关系……您这是,结善缘?”
青凌点了点头。
算是;也不全是。
她决定和离时,就已经在做布局,不可能毫无准备就离开国公府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一个尚在坐牢,自身难保的将军,对她有什么帮助可言。
都是将门之后,也就有着天然的惺惺相惜。
蔺俏只是个小丫头,二十两对姚青凌而言,也不是出不起,就留着她了。
但这件事,让姚青凌觉得,这个善缘结得还不错。
她又道:“不过,蔺拾渊知道我们的秘密,不等于他就是我们的人。”
桃叶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
能够共享秘密的人,还不等于是自己人吗?
“可是蔺俏,她就是——”
青凌摇头:“你听我说完。”
她深吸口气,组织了下语言,说道,“蔺拾渊毕竟是将军,即便他解除了职务,他有过从军的经历,心是向着朝廷的。”
“可我在与一帮流匪做交易……”
姚青凌虽然说的是改变那群流匪的身份,让他们走到正道上来,但此刻的她,更像个流匪头子。
她与蔺拾渊,便有着天然的隔阂。
皇帝不杀蔺拾渊,除了朝堂上那帮文臣士族没有斗过舆论,还可能有其他原因。
姚青凌此刻不做猜测,她如今的处境并不算舒适,可以安正无忧了;没有了国公府做靠山,她更需要警惕,保护自己。
“……我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将来若我有危险,而你找不到人帮忙,可求助于他。当然,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青凌的手上有蔺俏;看在他妹妹的份上,他肯定要帮忙。
桃叶经过点拨,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慎重道:“好,小姐,我记着了。”
姚青凌说完了重要事情,揉了揉额头,歪着身子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身子松弛下来,她又吩咐:“去把人都集中到院子。”
桃叶明白她的意思,出去叫人,不一会儿,人整齐站在院子中间。
青凌走出来,站在丹墀上,目光略略扫过院中人。
灯笼下的面庞威严沉稳,不怒自威,令人不自觉地敬畏。
姚青凌开口:“当初你们自愿跟我来侯府,便是要认我为主的。今晚你们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做得好,人人有赏——”
众人虽低着头,但面上忍不住浮起喜色。
就听青凌下一句说道:“我希望你们永远都记得今天的赏钱。咱们木兰院,上下一条心,若我过得好,你们也能跟着沾上油水。但也要谨记,谁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影响了其他人的利益……”
青凌又扫一遍众人,声音不高,却沉冷若冰,“别考验我有多仁慈。”
她话音落下,下人们都屏着呼吸,不敢再有小心思。
刚到侯府这几日,其他院里的人就来搭话攀交情,送些小玩意儿。下人们初来乍到,还未看清楚局面,自然都只认姚青凌一个主子,不敢多话。
但侯府人多,时间长了,这些人跟其他院的人熟悉起来,难免懈怠,也经不住利益诱惑。
姚青凌今日抓到时机,给他们上课,赏罚分明。
她说完话,让桃叶分发赏银,又把楼月和夏蝉,书音和宝梅叫进屋子里。
问了几个问题,将楼月和夏蝉提升做二等丫鬟,书音宝梅三等丫鬟。
新府有个祝嬷嬷,之前管着这些丫鬟们,现在也被青凌升做管事嬷嬷。
一个个谢恩后,再出去。
其实这些人,青凌已经观察了些日子,如今木兰院的格局也算初定下了。
事毕,青凌累及,再也撑不多一刻,草草漱口洗面后就歇下了。
她几乎沾枕就睡。
有了身子,就容易疲懒贪睡。
姚青凌这一觉睡了许久,桃叶早上没叫醒她,想让她睡到自然醒。
这一觉,便睡到了中午。
桃叶带着楼月和夏禅进来伺候,面带浓重怨气:“今儿老太太回府,她们说都不说一声。侯夫人带着府中所有女眷去接人,就把我们留在府中,连表姑娘都去了。”
“她们一个个都上赶着表孝心,给小姐按一个不孝的罪名。”
桃叶所说的老太太,便是姚青凌的祖母。
她有哮喘病,年纪又上来了,去年冬天格外冷,忠勇侯就把她送去了温泉山庄过冬,一直到现在天气回暖,才接她回来。
姚青凌不紧不慢地洗脸漱口,坐在梳妆台上,丫鬟们给她梳头上妆。
青凌对着铜镜中的妆容,淡淡问道:“午膳吃什么?”
“小姐,您现在还想着吃?她们肯定要在老太太面前嚼舌根,要不,现在咱们赶紧坐马车去,半道还能遇上。”
青凌看一眼桃叶:“我没胃口的时候,你塞给我吃;我想吃饭了,你又要饿着我?”
桃叶:“我——”
她鼓了鼓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又着急,倒是把身后的楼月和夏蝉逗笑了。
青凌起身,戳了戳桃叶的包子脸,笑着说:“厨房的膳食,肯定是为老太太备着,得等老太太回来才有的吃了。我们便不等了,出去酒楼吃吧。”
几个丫头都睁大了眼睛。
不出去迎接老太太,已经是罪过了,还出去吃外食?
不敬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得多严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