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神神叨叨的,这世上真有这种蛊?”马氏不信,却不能说完全不信,可这一屋子的奴才,只有桃叶是跟着姚青凌从西南来的。
而且桃叶从小就和姚青凌一起长大,有关姚清凌的事情,只有她最清楚。
大长公主扫一眼桃叶,哂笑了声:“我还不信了,这世上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桃叶说道:“大长公主是要让小公子做尝试吗?”
在宫廷中,对巫蛊之类的东西最为忌讳,重则株连九族。
大长公主将信将疑。
人一旦有了疑心,就不敢打赌。
这是国公府的子嗣,是她大长公主血脉的延续,而她的血脉又那样少,她自是不愿冒险。
大长公主沉了口气,却转问道:“姚青凌为何要在自己身上下这母子蛊,她是有预料孩子会离开她?”
桃叶一心只想要留下孩子,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蛊上面,却不想大长公主还有这疑问。
若是回答得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
她重重捏了下掌心,脑子转得都快冒烟,就在大长公主越来越冷的目光下,桃叶道:“小姐不是要防着谁,只是她从夫人那里知道这种蛊,又经历过永宁寺变故,心里伤感害怕分离,便在自己身上种了蛊。”
马氏眼睛微微一动,说道:“弟妹与青凌的身上,也下过蛊?那弟妹死了,她怎么没事?”
桃叶说:“夫人下的是鸿雁蛊。”
丈夫经常上战场,妻子担忧丈夫,下这种蛊也不奇怪。
马氏找不到破绽,阴阳怪气道:“呵,那还真就只能求神保佑姚青凌长命百岁了。”
话音落下,想起来自己在大长公主面前扮演的是仁慈心善的大伯母,她赶紧改口,“臣妇是说,臣妇定会加倍照顾青凌,绝不让她有任何闪失的。”
偏偏她话刚落下,大长公主怀里的婴儿便哭闹起来。
孩子虽然在哭,可声音弱;里屋大夫去给姚青凌把脉,说她脉象弱,不能再受惊扰。
倒像是印证桃叶说的,母子同气连枝一般。
大长公主更不敢冒险了。
她只能将孩子留下。
马氏见长公主走了,赶紧跟上去送她出门。
待大长公主一走,桃叶的身子就像抽了骨头似的,瞬间软倒在地。
楼月连忙去扶她:“桃叶姐姐!”
桃叶被几个丫鬟搀扶进屋内坐下,夏蝉倒了一杯水给她:“幸好桃叶姐姐及时赶到。这要是真给带走了,小姐的命也就给带走了。”
谁不知道,小姐早几个月就开始布局,就是为了以后母子永远在一起快乐地生活。
大家都受惊不小。
桃叶喝完了茶水,她的神经还是绷得紧紧的,连着身子也是紧绷的。
过了好久,没有再听到大长公主折返的消息,她才放松下来。
“我去看看小姐。”
桃叶拨开珠帘,进到里屋去看姚青凌。
她仍是昏睡着。
何茵比画手指:“小姐气血亏空的厉害,要静养些日子。”
桃叶点了点头,说:“要什么补药,多昂贵都没关系,都给她用上。若是外面药店抓不到药,可以求大长公主,宫里的御药房什么珍贵药材都有。”
大长公主为了小公子,怎么都会留着小姐的命的。
何茵点头。
这时,何茵反过来问桃叶:”真的有那么神奇的蛊虫吗?”
她熟读医书,在几本古书上见过蛊这种记录,但对于母子蛊,夫妻蛊什么的,没那么详细。
而且天大地大,她却从小就长在京中,连京城之外有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遥远的西南。
除了何茵,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瞧着桃叶。
桃叶垂下眸子,点头:“当然是有的。”
事实上,则是没有。
她欺骗了大长公主,严重的话是要处死的。
消息若传出去,小姐也留不住孩子。
桃叶经历过庄子里的叛徒作乱,对秘密更小心,即便是这几个小姐身边的亲信,她也要保守秘密。
楼月眨着天真的睫毛:“真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啊,我还以为你瞎编的。”
桃叶神色淡淡:“这种事,怎能瞎编。”
桃叶探视过姚青凌,然后才去看小公子。
小家伙长得胖,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说:“楼月,你把小姐喂胖了,连着这婴孩都一起喂胖了。”
楼月挠了挠脑袋,不敢居功,不好意思地说:“何茵姑娘说了,小姐忙里忙外。她一肩挑起太多东西了,压力大,又怀着身孕,要尤其注意身子,要让她多吃多睡。这多睡我不能保证,可多吃我是可以做到的。”
“我不像你和夏蝉,可以帮小姐担事了。我就专心照顾好小姐。”
桃叶笑了笑,她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说小姐昨夜难产,可是胎儿太大?”
本是随口一句玩笑松快气氛,却见个个的脸色都绷紧了,甚至是气愤。
何茵的情绪突然激动,手指比画得很快,桃叶没看明白。
夏蝉开口说道:“是稳婆。”
她先将昨晚去铜锣巷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与楼月、何茵回来时,房里就只有那孙妈妈一个稳婆在给小姐助产。当时小姐就疼得快不行了。我看着情况不对,忙去找赵妈妈和乔妈妈两个稳婆,她们却说吃坏肚子了,站都站不稳。”
“好在何茵日常调配各种药丸,她们二人吃了药回来给小姐助产,小姐才能平安顺利地生下孩子。”
“那孙妈妈被聂芸捆了扔到后院柴房,还等着小姐醒来审问呢。”
桃叶脸色阴沉:“不用小姐亲自审问,我来。”
千防万防,可防不过意外。
孩子挑着姚青凌外出的时候降生,这才给人可乘之机。
夏蝉说:“侯夫人将这孙妈妈硬要塞进来,就知道她不怀好意。这婆子胆子也大,明知道我们都防着她,她居然会以为我们拿她没办法。幸好小姐和小公子都平安,不然我给她身上捅几个窟窿出来!”
桃叶说:“这孙妈妈敢在小姐生产时下手,就是因为她有把握叫人看不出来。”
“都说生孩子是女人跨鬼门关,她只要支开赵、乔两位妈妈,她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你们都是丫鬟,哪里知道她们的那些阴暗手法。”
高门院墙内,妻妾争宠,利用子嗣争权夺利的事数不见鲜,心术不正的稳婆,丧良心的事情干得还少吗?
夏蝉道:“可是要定她的罪,很难吧?”
如今她们也只是推断出来,那孙妈妈将胎儿头和脚推反,让脚先生出来,试图造成姚青凌难产而亡的事故。
楼月说:“其实我们昨夜审问过那孙妈妈的,她却说小姐的胎位是在马车上颠成那样的,跟她无关。”
桃叶:“那么赵妈妈和乔妈妈拉肚子是怎么回事?小姐将乳娘和稳婆接进府里住下,不都是尽心伺候着吗?”
楼月道:“当然是尽心伺候着,就连那孙妈妈,也跟着享受一样的待遇。她们的餐食都是做过查验,才给她们吃的。”
“可是昨晚,我们都出去了。这就不好说了……那孙妈妈说,她昨晚吃的是外面的东西,没吃府中准备的膳食,所以没事。”
“她的回答叫人挑不出错。真是气人。”
“依我看,就是她趁着院里没人管事,给两位妈妈下的药!”
夏蝉拧着眉心,没说话。
桃叶之前已经用酷刑审过庄子里的叛徒,此刻再提用刑,早已没有畏惧。
她冷笑:“没关系,她会说真话的。”
桃叶不能离开庄子太久,过了中午就走了。
她走的时候,后院悄悄地抬出去一口大箱子,装在她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