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卓又看着忻城侯府的马车径直而去,脑中浮现的是侯夫人那嫌弃冷漠的眼神。
“……”
他面上浮起几分不自在。
正在这时,辰王妃也从翔园出来,瞧见展行卓三人,眉心微微皱了皱。
辰王是当今皇上的兄长,先帝的嫡长子。
只是辰王年幼时摔伤了腿,行走不便,憾失大宝。
论辈分,辰王是德阳大长公主的侄子,辰王妃算起来,是展行卓的表嫂。
亲戚一场,遇见了总要打个招呼的。
展行卓辈分小,他走到王妃面前行礼:“表嫂。”
辰王妃仍是微微皱着眉,她的目光从展行卓的肩膀越过去,扫一眼周芷宁,回头对着展行卓道:“还跟她纠缠不清呢。”
展行卓不说话。
辰王妃说:“你如今是侍郎,朝中新贵,更要注意一些。便是再喜欢她,也要注意分寸,免得又被人捉了口舌没完没了。人来人往的,怎么就站一起了,主子没个主子样儿,奴婢没个奴婢样儿,这不是乱了套了么。”
展行卓垂着头,又给辰王妃行了个礼,依然闭着唇没说什么。
辰王妃说了几句就走了。
展行卓更郁闷了。
转过身,周芷宁抱着孩子,巴巴地望着他。
“爹爹……”骁儿张开小手,要他抱。
展行卓却只是站在周芷宁面前,淡声道:“以后在外面,孩子还是不要这样叫了。”
周芷宁脸色一白,咬了咬唇,却只能答应下来:“是——”
两人一起往酒楼里面去。
翔园是达官贵人经常出入的地方,他们三人在一起,惹来道道目光。展行卓之前为了哄骁儿喝药,答应带他出来吃饭,没想过会招来这么多视线。
这与在新府不同。
新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周姑娘等同半个主子,而在外人眼里,周芷宁只是个获罪的奴婢。
展行卓行走时,有意无意的走在了周芷宁的前面,这样一来,周芷宁就只是伺候他的丫鬟。
一直到厢房里面。
他想,他以后不会再公然带着周芷宁母子进出了。
便是他不忍心让周芷宁失望难过,可人言可畏,正如辰王妃所说,那些官场上的,会抓着这点不放。
周芷宁委屈极了,一路都难堪地垂着脑袋。
是她教骁儿,在喝药的时候提要求,让展行卓带他们出来吃饭。目的就是要让人看到,她是展行卓的女人,孩子也是展行卓的孩子。
便是奴婢,她也有本事让人把她当官夫人。
可她的目的,在现实面前,成了笑话。
她只能夹着尾巴,像个随行丫鬟,跟在他的身后。
“……行卓哥哥,以后若想吃什么,就让芷宁来做吧。我们不出来吃饭了。”
她委屈,又大度体贴。
展行卓到底对她抱了几分愧疚,说道:“若想吃什么,就叫酒楼送来,不用特意出门还方便一些。”
他们彼此都找了个台阶下。
另一头的马车内,忻城侯夫人盘算着什么。
她与姚青凌分开后,便去了隔壁厢房,与辰王妃聊了会儿。
辰王妃很喜欢翔园的一道菜,时常借着出门透气的名义过来解馋。
两人闲聊时,就看到楼下,姚青凌与展行卓、周芷宁三人对峙的场面。
一看就是展行卓刁难姚青凌了。
当时侯夫人就对辰王妃说:“难为姚青凌,要对着这么一对所谓的青梅竹马,就算和离了也躲不开。”
她们听不见楼下的人说了什么,可隐约瞧那孩子的口型,叫的是“爹爹”。
这怎么能行?
展行卓不自爱,跟罪臣之女搅和在一块儿,还要给那孩子做爹,岂不可笑?
忻城侯府如今蒸蒸日上,眼看着就要换上国公府的匾额,是能够与展国公府真正的平起平坐了。
忻城侯府的世子,人称陌上公子如玉,岂能与这样混乱不堪的人结为亲家?
侯夫人决定,不与那国公府结亲了。
德阳大长宫公主若要怪罪,就只能怪她的儿子了。
……
姚青凌这边憋着气,坐在马车里只能捶自己的胸口解开那一口堵着的气。
气死她了。
若展行卓不拿官威压人,姚青凌会一脚踢在周芷宁的腿上,以牙还牙,还要多赏她一巴掌。
然后再教训她,子不教,母也有过!
夏蝉倒了一杯茶,吹凉了递到青凌的面前:“小姐,消消气。”
青凌沉了一口气,拿着茶杯恨恨地说:“等着吧,这一脚我记着呢!”
等皇宫的大案破了,她要求皇后娘娘给她一个诰命夫人做,看以后谁还敢轻易碰她!
回府之后,青凌都没完全消气,晚膳都没怎么吃。
聂芸身为青凌的护卫,自是一路跟着她的。
只是吵架拌嘴的小场面,她没有出面的必要。
聂芸与蔺拾渊有特殊的报信渠道,蔺拾渊夜探木兰院时,已经知道姚青凌受气了。
他抱着姚青凌,亲了亲她的面颊,说:“可要我帮你出气?”
姚青凌看他一眼:“你要怎么出气?”
她想到了什么,扭过身子:“你能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给他套上麻袋,拖到巷子里打他一顿?”
蔺拾渊瞧着她亮晶晶的,期盼的眼睛,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是不能。”
他知道展行卓会武,只是展行卓毕竟是文臣,习武是为了防身,与他这种战场上搏命的武将来说,差距还是很大的。
就算面对面打一架,蔺拾渊有十成的把握赢他,更不要说套一个麻袋暗算。
蔺拾渊对自己的暗器也非常有信心,趁着展行卓上早朝时,埋伏在路上,给他一下子,展行卓顶着一脑门子包,忍着痛,还是得上朝让人笑。
“……姚娘子,你觉得这样如何?”蔺拾渊出馊主意,给姚青凌描述了一下展行卓吃了暗器后的狼狈样子。
青凌被逗乐了:“这倒是不错。蔺将军,我怎么瞧着你越来越不正人君子了?”
男人捏了捏她的腰,说:“兵不厌诈。战场上只有赢才能活下来。”
青凌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算了,我也没遇到生命危险。如今你是在盛京城内,若真偷袭了他,只怕要引起骚乱。他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是查到你头上,你也讨不了好。我们记着这仇,找到机会,狠狠报复他。”
她又说:“我今儿与忻城侯夫人见了一面,她应该是被我说动了,所以,忻城侯会助你一臂之力。以后你在朝堂,就不再势单力薄了。”
蔺拾渊望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将她抱紧了。
他是男人,一切都应该靠自己的本事打拼未来。
可,这个世界也很现实。
他的出身注定了,在这门阀世家林立的地方,他要展开拳脚去破一桩大案,会遇到多少难事。
他必然会做成这件事,只是若少了助力,会消耗很多时间。
那么他距离再往前一步,就要晚些时间。
可他不愿意再让姚青凌被人欺负了。
他真希望现在就是权臣,可以当着展行卓的面,一脚踢在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