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的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京城里的丫鬟们,都这样的吗?
姚青凌都被狼吓成那样了,要不然也不会跟着蔺拾渊走了,她们怎么会以为,青凌会没事?
她的性命无忧,可她是个女人。
女人被男人带出去一夜未归,天晓得闲言闲语会传成什么样子!
“夫人,咱们小姐跟别家的小姐不一样。她会没事的。”夏蝉忽悠着尤氏回去了。
再回到院子里,她吁了口气。
是啊,她们这些人知道内情,可别人不清楚。
那么多眼睛盯着侯府,明天定会传出来很多闲言闲语。蔺侍郎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呢!便是小情侣约会踏青,也该有点分寸吧?
夏蝉嘀咕了几声,回头去找聂芸,叫她去一趟山谷,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按说蔺拾渊没分寸,小姐不会那样的。
聂芸听了夏蝉的要求,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才不要去看别人卿卿我我。
聂芸道:“主子的武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再加上一头狼,我去能干什么。”
她晃到厨房,掀开锅盖一看,里面就只有几个包子,去把楼月拉过来,叫她做红薯甜汤。
夏蝉:“……”
一夜过去,青凌与蔺拾渊没做什么,其实就跟在木兰院差不多。
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聊着就睡着了。
还没睡够,就被蔺拾渊挖起来。
他要上早朝,耽误不得时间。
天色一片漆黑,他们几乎是披星戴月回城。
到了城门口,刚好赶上开城门时间,蔺拾渊要赶着去上朝,马车驾得飞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紧急军报。
马车直奔皇宫,与去忠勇侯府不顺路,青凌在半道下了。
蔺俏是个机灵鬼,知道哥哥没回来,一早就带上了他的朝服,守在去皇宫的道上,叫他路上就换了。
蔺俏偷偷叫她:“嫂子。”
把姚青凌叫得不好意思,但是塞给她一块芝麻糖,黏住她的小嘴。
蔺俏笑嘻嘻的:“嫂子,你们若能尽快完婚,就不用这样偷偷摸摸了。我哥现在的名声可坏了。”
坏得蔺家的老祖宗都要从坟墓中跳出来,骂子孙了。
蔺拾渊敲了下小丫头的脑袋,叫她带着白狼回家去。
他看向青凌:“你怎么办?”
这会儿天色还未亮,路上雇不到马车送她回去。
姚青凌说:“前面不远就是闹市,这会儿小贩进城,我逛着回去。”
她催促蔺拾渊快走,别叫御史有借口骂他,主要是不能让皇帝觉得他恃宠而骄。
她摆了摆手,走得潇洒。
蔺拾渊看她背影,哪还有昨日摔泥坑里的委屈狼狈,好像不曾发生过似的。
男人粲然一笑,“驾”一声充满力量的喝声,马儿扬起四蹄继续赶路。
而这一幕,却让在巷子里的展行卓看了个真真切切。
他紧紧攥着拳头。
那两人,分明是共度了一夜。
他甚至在姚青凌的脸上看到了从前只有他们在一起时的春情。
他们!
他们!
展行卓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浮现男女缱绻的一幕。
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地响,恨不得将蔺拾渊一拳一拳打死!
他竟敢……他怎么敢!
鸣鹿的脸色也不好看。
甚至憎恶起姚青凌。
少夫人怎么能与别的男子厮混到这地步,她怎能如此不要脸,她就不在乎小少爷的名声?那可是侯府世子!
鸣鹿愤怒地喘了口气,想起正事:“二爷,您该去宫里了,上朝要晚了。”
展行卓几乎用尽力气才说了声:“走。”
早朝时,展行卓的目光一直落在蔺拾渊的身上。
若眼神能够杀人,蔺拾渊已经死了几百回。
就连上座的皇帝也留意到展行卓的不对劲。
他开口:“展侍郎,你可是有什么事,要与蔺侍郎对峙?”
展行卓回神,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启奏:“启禀皇上,臣听闻蔺侍郎对新封一品诰命夫人姚青凌十分不敬。昨日竟然驱使一头狼去侯府,强迫姚青凌与他出行。”
“姚青凌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他如此对待,便是对皇上的不敬。请皇上降罪!”
皇帝扫一眼蔺拾渊,眼神不满。
他早就警告过要收敛,怎么还过分了。
朝中有看姚青凌不顺眼的官员,此刻出来说姚青凌行为放纵,没有妇人的本分,便是她行为放荡,才引来男子调戏,是她不自重在前。
“……姚青凌从前找八个媒婆相亲,城中早就议论开了。依臣之愚见,最好的法子应该是给姚青凌定一门亲事,有男人看管,叫她遵守妇道。”
一说要给姚青凌定夫家,朝臣们竟然别的事儿不提,就这么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有人说姚青凌名声不好,谁要娶她,也有人说,姚青凌好歹是忠勇侯之母,找个门第低一些的也是可以的。
就是不能给她找入赘的男人。
说是姚青凌凶悍,入赘男人怕是要被她逼得去跳井。
说完这些,还不约而同地看一眼展行卓,为他从前与姚青凌和离,被她逼得离开京城而深感同情。
这些人明知道真相,可事过境迁,真相就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呈现。
蔺拾渊噙着唇角冷笑,突然高昂出声:“上朝讨论的是朝廷大事,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的婚嫁也能与朝政相提并论了?”
于是,众人更觉得蔺拾渊是瞄准了姚青凌报复,就是不想让她的名声好听,让她找不到好夫家。
展行卓愤愤看一眼蔺拾渊,他忽然冷静下来。
有一件事他想不明白,既然蔺拾渊与姚青凌两情相悦,为何他却要如此败坏姚青凌的名声?
但此刻,他断然不会揭穿他们的私情,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能成婚事。
下了朝,展行卓看都没看蔺拾渊一眼,走得大步流星。
信王看一眼展行卓的身影,再扫一眼笑得春风得意的蔺拾渊,勾着唇角摇摇头,慢悠悠地走了。
姚青凌在街道走走逛逛,吃了一碗豆花,再吃一个肉饼,这边看看头花,那边瞧瞧首饰盒子,天色不知不觉就大亮了。
一辆豪华马车走过街道,车帘上绣着金满堂的徽记。
姚青凌驻足瞧着马车经过,恰这时,窗帘掀开,周芷宁淡淡地与姚青凌对视。
青凌对她勾唇笑了笑,周芷宁回以微笑,两人的笑容都是锋锐的,带着锋芒。
周芷宁放下帘子之后,脸色就沉下了。
她攥紧手指,一脸委屈愤怒。
展行卓最近下朝后没有回府,有时候半夜醒来,床边是空的。
找他,就是在书房发呆。
她问鸣鹿,鸣鹿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什么,只说二爷没有去找不三不四的女人,他在国公府有事。
展行卓与国公府的关系恶劣,他回去能有什么事?
可是国公府里,有他与姚青凌在一起的,最好的一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