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院灯火通明。
高府尹给面子,听说姚青凌要审案,诧异她居然醒了,也不计较大半夜的把他叫醒,穿着上堂的官服,带着师爷和几个护卫,连夜来了。
醒了好啊,醒了她的铺子就能继续开下去,她开铺子就会接着雇佣流民,给他继续创造政绩。
府尹一来,青凌就将抓扣的稳婆,和从香炉中倒出的,还没用完的香料,以及负责添加香料的小丫鬟,全部移交给他。
姚青凌身子到底虚弱,她让何茵给她扎针,强提精神。
“青凌!”展行卓担心,伸手挡在了前面,那针便一针扎在他的手臂上。
他皱了下眉头,却看着青凌:“不要强撑。”
他沉沉地看一眼何茵,说到底,就是不放心她身边的人。
他刚才听了会儿,马氏指控姚青凌身边的丫鬟趁着她生孩子,意图谋害她。
他觉得在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能信任。
“把这儿交给我,你去屋子里休息。等案子了结,我再告知你。”
姚青凌撇开他的手,对何茵道:“继续。”
何茵幽怨地瞪一眼展行卓,眼神在说:浪费我一根银针。
她重新扎针。
院外,高府尹喝着热茶,并不着急一时,颇有闲情地看了会儿月色。
这整个院子里,大概最轻松的就是他了。
但是马氏与姚清绮就不同了。
姚清绮脸色发白,几乎站不稳了,她紧紧握着马氏的手臂:“娘,我想回去了。”
马氏也是一样的紧张,她也想走。
可是,走得了吗?
姚青凌叫人把各个院子的门都锁上了。
马氏的每一口呼吸都是抽紧了的,她道:“别怕,这毕竟是侯府。她还能真把我们怎么样?”
姚青凌没死,就不算出人命。
“侯爷和老夫人在呢,他们不会不管我们的。”
马氏转头看向马佩贞:“佩贞,你比较聪明,快想想办法!”
马佩贞看了眼姚清绮,咬着唇角,对着马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里却想着,不管是稳婆,还是那些熏香,都与她无关。
出主意的不是她,买通稳婆的也不是她,往熏香中投毒的更不是她。
姚青凌是个狠人,她不会饶了姚清绮的。
姚清绮这一次就别想全身而退。
她想,侯府少了个姚清绮,姑母只会更看重她,更需要将她高嫁,才能挽回她侯夫人的尊严了。
不过,马佩贞还是要装一下,争取马氏的信任,为将来做铺垫。
她做出突然想起事情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我们不是把那稳婆的家人抓了吗?让丫鬟去跟她‘提醒’一番,为了她的家人,她知道该怎么办。”
马氏大松一口气,捂了捂胸口:“是啊,我都急忘了,怎么没想起来。佩贞,还是你镇定。当初要不是你提醒,我们这会儿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马佩贞淡淡笑了笑:“姑母,这时候就别说这些了,先把眼前应付过去。”
她的镇定和聪明谨慎,深得马氏喜欢。
姚清绮却还是觉得不安。
就算稳婆不指认她们,可还有那熏香,和木兰院的那个三等丫鬟!
到这时候,马氏才知道,姚青凌昏迷不醒的原因,在于姚清绮下的熏香。
“你不是说,你没做什么吗?我都提醒你多少次了,立刻停手,你怎么不听呢!”
马氏恍然意识到,姚清绮怂恿她这时候接手姚青凌的铺子,不止是为了那些财物,她还要借机摘干净自己做过的脏事!
“你,你真是……我被你害死了!”
马氏怒其不争,若她听话及时收手,说不定姚青凌就什么都不会察觉,就当难产,那么她们也就蒙混过去了。
姚清绮揪着马氏的衣袖急道:“娘,要不然,我们试试去找晋阳郡主?”
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郡主府还未退亲,晋阳郡主虽比不上德阳大长公主的威望,可好歹是王爷的女儿,是有分量的。
她可是为了给郡主府填补那笔亏空,才想谋害姚青凌的呀!
只要能脱身,就算晋阳郡主最后要退婚,她也不在意了。
马氏也急糊涂了,这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点头道:“也只能去找晋阳郡主了。她说话,高府尹必须给她面子。”
想到这,母女俩都稍微定了定心。
不怕,就算高府尹最后判了她们有罪,也不可能连夜把她们的头砍了吧?
姚青凌休息了会儿就出来了,高府尹体谅她病体虚弱,允许她坐着受审。
人证物证一个接一个地上来。
马氏等人以为那孙妈妈被扣押下,会被严刑逼供,那么她们就可以反过来说是屈打成招。
可是当孙妈妈被人带上来,她浑身上下只有一点擦伤,也不是饿得走不动路的那种。
只是衣服脏了些,头发乱蓬蓬的。
桃叶上前说,她抓到孙妈妈之后,就只是让她在庄子里干农活,就真的只是种地而已。
这孙妈妈做稳婆,赚的是快钱,因她有名,赚的还不少。
她那一双手就是赚钱的根本,平时哪里需要下地去干农活。
叫她拿着锄头刨地,才几天手上就起泡,叫苦连天的喊着受不了。
他们叫她去摘棉花,割麦子,麦芒戳在皮肤上,刺痒得难受,他们不允许她洗澡,还把她捆起来,她要想解痒只能在地上打滚。
对孙妈妈来说,简直与受刑无异。
所以桃叶很快就问出来,孙妈妈是被清绮小姐收买的。
“……民妇这双手,接生过无数孩子,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我以为她来找我,是要让孩子平安健康地降生,却不料,她们要我用我推拿的功夫,去害死那名产妇。”
“大人,我是不想的呀。所以,在接生到一半,看到其他稳婆来了,我就马上让位给她们……民妇害怕,不想惹上是非……”
那孙妈妈哭哭啼啼地说了收钱的经过,还不忘喊冤说自己良心好,她只是贪财,没想害死产妇。
高府尹很无语,猛地拍了下桌子,惊堂木一响,孙妈妈差点原地跳起来,高府尹厉声质问:“孙氏,你在另外两名稳婆的膳食中下药,致使她们腹泻,不能及时去产房,你敢说你没罪!你可知,若她们二人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产妇与婴儿必死无疑!”
孙妈妈指着姚清绮和马氏,慌得手抖:“那是她们逼我的呀……是她们说,机会来了,叫我赶紧动手。”
姚清绮气死了。
这孙老婆子还真经不起吓,连大刑都没用上,她就全说了。
马佩贞也是意外。
她们连夜派人去把孙妈妈的家人都接走,防的就是事发后可以要挟孙妈妈,叫她别乱说话,岂料这根本就是个只顾着自己的。
还没怎么审问,就全招出来了。
那,她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