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太上感应篇”
白京生2021-02-13 15:292,909

  “有本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怀冷方才这一掌至少用了她五成力,不过片刻的功夫,轻愁脸上瞬间多出了巴掌大的红印。

  她偏着头,还保持着方才被扇耳光的姿势。她死死咬着嘴唇,紧紧拽着衣裙的手控制不住开始微微的发颤。

  沉默的巷口,就连风都停止了呼吸。莫离吓了一跳,躲在轻尘身后,大气都不敢喘。自从记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姐发这么大的脾气。

  而轻尘同样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小到大,不管她们姐妹几个犯了多大的错误,大姐也从来没有对她们恶语相向过。

  盛怀冷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人,你可以说她故作高冷,孤芳自赏,但你绝对不能说她妹妹的一句不好,否则你到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一个护犊子的人,平常莫说动手打人了,就是一句骂人的话她也不会说出口。或许是性格使然,但不可否定的是,她疼爱自己的妹妹甚至要胜于自己。

  所以眼下怀冷竟然抬手打了轻愁一巴掌,足以见得她是有多气愤才能下得了手。

  轻愁现在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眼里蓄满了泪,抬头望向怀冷,隐匿在昏暗的脸庞乍而生笑:“如果燕朝让大姐你二选一的话,不要犹豫,直接选择三殿下,然后原走高……”

  最后那个‘飞’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怀冷便又抬起手,眼看着比方才力道还重的一巴掌便要落下来了,轻尘想也未想,迅速冲上去挡在轻愁身前:“大姐!”

  怀冷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身前的轻尘,一时间目眦欲裂。

  “大姐,轻愁她也是为你着想啊!”轻尘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

  半晌后,怀冷愤愤收回手,凝视着前方冷冷道:“方才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轻愁闻言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怀冷:“大姐……”

  轻尘恨铁不成钢的回瞪了一眼轻愁,用嘴型说道:“别说了!”

  怀冷眼眶红了一圈:“跪下。”

  轻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怀冷:“大姐……”

  “跪下!”然而怀冷跟没听到似的,严声呵斥道。

  下一刻,轻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眼泪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在这里跪满一个时辰后,去祠堂里接着跪,没到我回来,谁也不能让她踏出祠堂半步!”顿了顿,她看向轻尘:“听到了吗!”

  轻尘只得乖乖的垂下头:“知道了,我一定好生看管她。”

  说完,怀冷一扬手中缰绳,低喝一声:“驾!”

  骏马嘶鸣,撒蹄而去。

  南山庄。还是那棵桂花树下,听南平躺在树干上,用手臂枕着脑袋,阖眼浅眠。

  今日天色不错,还出了太阳。秋季金黄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细碎的光斑洒在她身上,随着微风一同轻轻晃动,一切看起来惺忪又平常。

  树下,阿晨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在雨后松软的泥土上一笔一划,神情严肃的抒写着什么。偶尔有一两片泛着微黄的桂花叶掉下来,落在那苍劲有力的太上感应篇上,又被他轻轻拂去。

  眼下已经过了桂花十里飘香的时候,但空气中仍然留存着繁华时的余香。比起浓烈刺鼻的九月,清香怡人的十月或许更为适当。

  听南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手轻放在腹上,细碎的阳光洒下,像是为她披上了一件带着破洞的轻纱。

  阿晨写下最后‘追悔’二字,不算圆满的画上了句号,因为这只是《太上感应篇》其中的一小段。他现在还不能说话,所以听南姑且只教给他一些名作文言,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才算过关。

  他看着眼前工整规范的字迹,心满意足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抬起头,准备摇醒听南检查作业。

  可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听南轻放在腹上的手不经意滑落下来,垂落在他眼前。他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细如葱白的手指,不由得慌乱了心神。因为他现在离那只手的不超过一公分的距离。

  他怔愣在原地,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半晌后,鬼使神差的,他兀自伸出自己的手,一点点向她靠近。

  就在他快要勾上她的手指时,突然看到她食指微微一颤,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听南缓缓睁开双眼,盯着头顶细碎的阳光问道:“写好了吗?”

  他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偷,仓皇失措的移开目光,一下子将手背到身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听南这才从树上坐起来,转过身侧坐的树干上,双腿悬在微风中。

  她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开始检查阿晨的作业。每到这时,时间便格外漫长,阿晨一言不发的站在一边,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她。

  听南面色平静的观察了半晌,才淡淡道:“‘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晨犹豫了一下,才重新捡起地上的木棍,在另一边的空地上写道:因为人的一生,无论昼夜,时时刻刻,上下四旁,都有主管人间过恶的神明在鉴查着,依照各人所犯过恶的轻重,来夺除人的寿算。

  听南点了点头,又道:“你记住,人活一百天叫一算,犯轻的就少夺,犯重的就多夺。”

  阿晨望着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正当听南准备继续提问的时候,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了,瞬间吸引了两人的目光,抬头望去,竟是云落午觉睡醒了,此刻正撑着懒腰朝这边走来:

  “你们在玩儿什么呢?”她打着哈欠问道。

  听南手撑在树干上,看着云落一脸没睡好的烦躁,不仅笑道:“云落也要一起学习吗?”

  云落有些迷糊的走过来,蹲下身看了看阿晨写的古文,念道:“‘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明这些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怎么就看不懂了?”

  “意思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告诫我们……”

  正当听南摇头晃脑的给她解释这一大堆意思时,眼神不经意的往下一瞥,突然发现云落后脖跟竟然有一块黑色的印记。

  “然后呢?姐姐怎么不说了?”云落抬起头来问道:“告诫我们什么?”

  小姑娘一脸单纯困惑的神情深深映入听南的眼帘,然而此刻她的心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她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云落身后,扒开她的衣襟仔细查看。

  没错!这就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而云落的身份,也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怎么了?”

  “黑色的曼陀罗……云落,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他还以为自己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呢,原来是因为自己后脖颈那一块黑色印记,随即解释道:“噢,这是胎记,我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看听南凝重的神情,她渐渐也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收回视线,嘴角牵过一抹笑,神情看起来十分勉强:“云落,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住在一个小山村,后来因为土匪才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我想问一问,你家原来是在什么地方?你父母,姓甚名谁?”

  虽然疑惑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些,但她还是一字一句解答了:“我家住在北青,就是紧挨着燕朝边境的那个北青镇,我父母嘛,都是地地道道靠天吃饭的普通老百姓。我姓云,单字一个落。”

  “云落,云落……”她喃喃,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将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名字与那个阴邪狠辣的家族联系在一起。可她脖子上的黑色曼陀罗,又该作何解释呢?

  听南一想到这些,只觉得后背一片发凉,她连退几步,无力的靠在树上。

  与此同时,一旁的阿晨也像是感知到什么,不由自主垂下眼帘,眼底逐渐覆上一层不可思议的哀痛,在双手紧握成拳的过程中,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怨恨。

  他抬头看向云落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此前的平和与亲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灵魂深处燃烧而起的愤怒,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然而这种情况下,没人注意到他异样的眼神。听南处于深深的震惊中,仍然无法回过神来。

  云落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了?是,是这个胎记有什么问题吗?姐姐怎么这副表情?”

  听南合上眼,背过身去:“我没事,就想一个人静一静,谁都别来打扰我。”

  说完,她拖动着步伐,一步一步朝河边走去。

继续阅读:一百二十二:“黑色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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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描降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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