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轻尘看着太子和赵泽杭的方向,有些疑惑:“太子和赵泽杭的私交甚密啊,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轻愁真的十分不愿在这个时候开口,万一吵起来她就是被人拿捏住七寸的蛇,毫无还手之力,但看怀冷和听南似乎在低头说着什么,还是开口道:“赵泽杭初次进宫那日,便是太子殿下守在龙塌前,还放言只要赵泽杭医术通天能够救醒皇上,便是他太子允承的好友,之后在宫里两人也是常有往来,也算是知己了吧。”
轻尘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当时我就在旁边啊,看得是一清二楚!你最近几月待在房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了,我们先上船吧。”怀冷淡淡开口道。
她们这才移至岸边,拨开沿岸的重重杨柳,方才得见停靠在岸边的六七座船坊,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十只小竹筏。湖面上的船坊全被一根根手臂粗壮的铁链相连在一起,以防个别船只漂的太远。
当听南看到这些船坊全被一根根铁链相连在一起的时候,脸上再没有了之前轻松愉悦的笑容。
怀冷临上甲板前,回身环视了一圈,这片湖泊被周围绵延起伏的山谷紧紧包裹着,本是难得一见的奇景风光,怀冷却不知想到什么皱了皱眉。
当所有都上了船,才开始缓缓移动,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轻尘和轻愁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轻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近她一直憋在家里,想着那档子破事,都快要憋出病来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好好放松一下了。
湖面上的风逐渐大了起来,轻愁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嘱咐,轻尘病刚好不久,实在不宜多吹凉风,正要开口让她回船房里坐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盛四小姐!”
轻愁回过身,想要查看来人是谁,只见允承身着一身素衣,云鬓如墨披在肩头,腰间挂着一串价值不菲的禁步,随着步伐的移动叮当作响,在这个汩汩流水的山野之间却又不显得聒噪。
在他身旁分别是三皇子允彦和二皇子允弦,允彦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翩翩公子模样,手里拿着一把七开的折扇,她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允弦则是一身锦衣绸缎,玉冠束发,相较于太子的温和自谦,从他的穿着打扮还有从内而外散发的浓浓的权贵之气,看着更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
只是自前阵子围猎大会后,他便抱恙在家,极少出门,连早朝都不曾去上,也是这阵子天气转暖了,他才渐渐有了动静。听父亲说,皇上得知了轻尘在他举办的围猎大会上被小人陷害,险些丧命,还重重责罚了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一直没有出门。
话说这前吏部侍郎赵生,与他效忠的这位主子在行事作风上面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出了事不想应对之法都指望着能仅凭时间抹淡这一切,换来的结果也无非是被人们在背地里耻笑。
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太子跟他的差距了,他称病在家的这段时间太子在朝堂上处理事情那是得心应手,一月不到就揽下了朝堂上将近大半的大臣。
听到动静的轻尘也回过身来查看,发现是三位皇子连忙鞠身行礼。太子从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抬抬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这葭凌山风景如画世人皆知,天下才子游历到此处皆会留下一首诗,这才铸就了此山‘诗山’之美誉,想来若是没有盛四小姐当年在此处的七步成诗,此山也不会有今日这番光景。”
幼时不过七八岁的轻愁在闻名天下的南屿书院已是人人艳羡的神童,而真要说起让她名声大噪闻名天下的契机,却是九年前在葭凌山举办的一次小型的书会,京城中有名的才子皆会上此处与天下各处的书友谈论诗词,轻愁就是在此次宴会上被她的师兄弟推上台,要求让她当着众人的面七步成诗,一扬我大盛国威。
而年仅八岁轻愁自然也不负众望,当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书友才子当场五步成诗,惊艳四座,而盛府四小姐盛轻愁的名号也因此响遍大江南北。世人皆叹可惜盛府四小姐不是生为男子,若她为男儿身定会考取功名,成为一代重臣名相,哪会有其他才子什么事?
当年她在葭凌山一举成名后,不知何人将她在诗会那日所作的诗刻在了山壁之上,以供游人瞻仰,后来每当有才子游历到此处,便会效仿轻愁在山壁上刻下一首诗,这才有了当今‘诗山’之名。
“寒云凛凛似行云,清夜横吹尚有残。画角孤山亲指画,黄花怜色买残书。”
众人循着这道清朗的嗓音望去,竟是前不久在皇上身边大放异彩的民间神医——赵泽杭。
如今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与太子相交甚密,背后又有太师和整个盛家作依附,前途可谓是一片坦荡,照此势头发展下去,成为第二个徐子矜也未尝不可能。
允承笑道:“赵神医吟诵的这首七言,便是当年盛四小姐在此处作下的诗吧。”
轻愁看向缓缓走来的赵泽杭,神情有些意外,他竟会知晓她在八年前作下的这首七言?
赵泽杭走到允彦身边,朝轻愁和轻尘作揖行礼,另一旁的太子立马抓住了话茬:“想不到赵神医也是懂诗之人。”
“太子殿下说笑了,盛四小姐这首七言天下皆知,哪怕是稚子小童也会吟诵。”
允承笑笑,也不再当着众人开他的玩笑。
船房里头听到动静的怀冷和听南也在此时掀帘而出,怀冷看到人群中站着的允彦不免脚下一顿,正想着要不要趁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她赶紧回去,允彦就正好抬眸朝她这边看过来了,旋即轻轻一笑,怀冷一怔,颔首后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了。
另一边与世家小姐聊的火热的襄王燕归辞无意间瞟到这边,微微颔首欠意后,也抬脚朝这边走来,半途中遇见了同自己方向一致的心缊,便结伴朝甲板这边走来。
襄王平常懒散惯了,在几位世子中是出了名的风流不羁,因为一张精雕玉刻的脸庞在京城惹下了一屁股桃花债,久而久之,襄王在百姓心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形象,可谓是根深蒂固。
所以他身边有女子倒也不稀奇,只是,如今他身边站着的是今日宴会的主角——张心缊。而这次披着生辰宴的相亲大会,相信只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如今他们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难保他人不会多想。
燕归辞倒是没考虑这么多,反而大方的跟众人打了招呼,一旁的心缊也是小家碧玉的跟众人行了礼,如此一看,风流才子配上小家碧玉倒也有几分相贴。
轻尘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顺着他衣襟上的云纹移动到了他的脸庞上,隐匿在喧哗人群中的目光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不想正好与他的视线相撞,一刹那,轻尘的心‘咯噔’一下,明显感觉自己的脸颊在隐隐的发烫,像是不经意间被人戳破了一件见不得光的心事,羞愧又隐隐带着几分窃喜。
然而目光相对的刹那轻尘却只是淡淡的颔首,尊敬的背后永远是疏远。燕归辞眼底似乎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又很快归于平静。
湖面上几只船坊正在缓缓的移动,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周围的山谷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鸣,在这片灰蒙蒙的天空中显得愈发幽宁。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咦?下雨了?”
众人这才纷纷抬头看向空中,只见原本晴好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乌云密布,汇聚在这片山谷之上,仿佛下一刻便要倾盆而下,将这里瞬间淹没。
心缊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有些遗憾:“唉,还真是不巧呢,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倒也无妨,我还从未见过葭凌山的雨景呢,听世人说若能得见机会在此处融雨烹茶,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呢,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还真是要感谢心缊呢。”太子在一旁安慰调解道。
“是啊,坐在船中欣赏景色也是一样的,我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主意以供大家玩乐,大家不如随我进船?”眼瞧着这雨越下越大,轻愁赶紧说道。
“也好。既能欣赏雨景,又能得见机会听我大盛第一女诗人现场赋诗一首,也算是值了,请。”允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三弟可真是好手段,几句话便能让盛四小姐现场赋诗,今日此行,不亏。”
“欸,三殿下可是听错了 ,盛四小姐明明说的是她与莫离小少爷一同作诗……”
众人说笑着纷纷移步至船中,唯有轻尘还留在原地,望着湖面上朦胧飘渺的烟雾,一双秀眉微微蹙着,神情哀伤,不知在想些什么。
湖面上时不时挂起一阵凉风,夹带着空中断断续续的残雨,朝轻尘迎面扑来,几粒雨丝飘进了她的眼中,轻尘微微垂下眸子。
走在众人身后的莫离瞧见二姐还站在雨中,正欲开口唤她进船来,可下一刻便瞧见了心缊半途折返,走到轻尘身边,问道:“姐姐心情似是不大好?”
轻尘抬眸看向心缊,嘴角轻轻扬起:“妹妹多心了,只是难得一见此番美景,心中不免伤感。”
心缊想了想,说道:“那不如我给姐姐讲一个我刚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笑话吧。”
闻言,轻尘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