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闻言一瞬间僵在了原地。听南甚至感觉到自己女人的手臂已经在轻微的颤抖,不过她没有放手,反而越握越紧:
“婶婶不说话,可是被我猜中了?”
听南脸上伪善的笑意也终于在女人的沉默和心虚中层层剥落,她死死拽着她的手臂,眼神中只剩下透骨的寒意:“说!你到镇上去到底是想干什么?!”
女人被听南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顿时大梦初醒:“我,我不过是想到镇上去买几匹布料,姑娘这么大声做什么?”
听南眯了眯眼:“只是简单去买几匹布料?婶婶莫要当我是傻子!”顿了顿,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阿晨,唤道:“过来。”
阿晨闻言乖乖走到了听南身边。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向婶婶问清楚,”说着,她看向阿晨:“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婶婶亲生的?”
女人看着阿晨,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只对视了一眼她便仓皇失措的移开目光。
谁能想到,当初随随便便在路边捡来的一个小孩子,竟然会是当今圣上遗落在民间的五皇子!这十几年来,自己可以对他说是又打又骂,包括全村上下,有哪个人拿他当作正常人看的?
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他整天装疯卖傻,见谁都傻笑的?可自从眼前这个女子来了,一切就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傻笑的小傻子,他也会哭,也会流泪,甚至,有时就连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着镇定与威严。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任自己打骂的小傻子了,他是天子血脉,是一名真正的皇子!
“婶婶还没回答我呢,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女人慢慢攥紧了拳头,她眼珠子转的飞快,想着一切能从她手里挣脱的办法。直到她眼神向下瞟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脚边的锄头,顿时心生歹意。
她趁对方不注意,一把捡起地上的锄头,高高举起,听南只得先松开手,后退几步跟她保持距离,以免锄头砸到自己。
女人眼见自己挣脱,突然发了疯似的举起锄头往听南身上砸,幸而她空有一股蛮劲,却没什么技巧,每一下都砸不到点上。
听南轻松的对这些攻击一一躲避,同时不忘将阿晨拉到自己身后,以免被女人误伤。
连砸几下后女人渐渐有些使不过力了,喘着粗气对听南大声喊道:“没错!他的确不是我亲生的,而是我路边随便捡来的!只是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随便一捡竟然捡来了一位皇子!哈哈哈哈!”
女人大笑着,转身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哈哈哈,我现在就去镇上把这个天大的消息告诉所有人!我要让他们都知道我黄家捡了一位皇子!我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啊哈哈哈哈!”
听南站在原地看着女人的背影,丝毫没有动身去追的意思。
阿晨眼瞧着女人已经跑过了田地,心下难免几分焦急,于是伸手扯了扯听南的衣角。
听南低头看去,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她跑不远的,就算她跑到镇上去,有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满口胡话?”
果然,下一刻女人便被绊了一跤,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紧接着,阿泠从后院跑出来,怀里还抱着苹果,脸焦急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听南则一脸淡定的朝女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喏,你家嫂嫂在那儿呢。”
阿泠闻言连忙放下了怀里的苹果,朝女人的放下跑去:“嫂嫂!”
听南这才百般不情愿的动身跟过去,只怕女人不会心甘情愿的跟阿泠回来的,搞不好还会动起手来。
果然,阿泠跑过去二话不说先将爬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女人扶起来,可下一秒女人却翻脸不认人,一巴掌拍在了阿泠脖子上:“滚!谁让你跟来的!”
阿泠紧咬着牙关,即使被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巴掌,她也没有丝毫反抗。
正当女人准备起身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跟上来的听南,吓得手一滑,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下她是彻底走不了了,女人心中憋闷,却有苦不能说,最后只得将气全撒在阿泠身上。
女人披头散发,形似恶鬼,一拳一拳落在瘦弱的阿泠身上,完了还不解气,狠狠的掐住阿泠的脖子,嘴里叫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谁让你跟过来的!如果不是你老娘早就离开这里了!”
眼见阿泠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听南直接反手捞起女人的手臂,往后狠狠一掰,只听一声骨头的脆响,女人顿时疼得晕厥过去。
阿泠也侥幸捡回一条命,她喘着粗气,还有些气息不稳的说道:“多谢姐姐出手相助,否则,阿泠此刻恐怕已经……”
听南不着痕迹的转过身去,双手抱胸似乎并不想搭理的样子:“妹妹这个谢字我怕是担当不起,就算没有你,今天她也是绝不能踏出这个村庄半步的。”
“不管怎么说……”
“对了!”听南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她,缓缓压低身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妹妹可知婶婶今日这是发了什么疯?”
她瞳孔一震,面上却依然保持着波澜不惊:“疯人说疯话,向来是不能信的。”
听南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笑:“那今日发生之事还请妹妹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要往外说,否则……”
她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杀意:“我会让妹妹知道,什么叫做疯人做疯事!”
说完,她迅速抽开身,抬起昏迷不醒的女人,径直掠过愣在原地的阿泠,朝屋里走去。
她将女人放到床上,气喘吁吁的对云落说道:“找一捆绳子来,得将她牢牢捆住,不能离开这间屋子半步。”
“好。”
云落离开后,听南坐到床边,抬了抬女人方才脱臼的手臂,而后找准关节,狠狠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清响,错位的骨头已经恢复原位了。
下一刻,一道在门外观望许久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听南余光瞥到了,淡淡开口道:“你来干什么?”
阿泠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还有方才听南对女人的所作所为,她还将女人断落的手臂给接回去了,看样子并不准备杀人灭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么久以来的辛苦谋划不就全部白费了吗?
想到这里,她小心试探着问道:“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听南不屑一笑,顺势说下去:“如果我给你嫂嫂一大笔封口费,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依我嫂嫂的个性,恐怕未必会就此罢休。”
“哦?”听南起了兴致,偏头望着她。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嫂嫂她这个人最是贪得无厌,她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好处而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相反,她若是意识到这个孩子对你们的重要之处,那就相当姐姐被人捏住了一个把柄,而这个把柄,很有可能会坏了姐姐的计划。”
听南眼底浮现起一丝讥笑:“那依妹妹的意思,我该如何处置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闻言,她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若依我所言,姐姐不如除之而后快!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听南缓缓站起身,视线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语气却依旧不急不缓:“她可是你的嫂嫂,你当真狠得下这份心?”
她的双手已经篡的发白,尽管面上强装镇定,可内心深处的颤栗却是可以通过眼神看得见的。
“我对这个嫂嫂已经仁至义尽,今后她是生是死,跟我都没有半分关系!”
听南闻言,缓缓叹了口气,装作很沉重的模样,转身望着窗户外面的景色:“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就可以杀了她,出了这道门,这屋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说完,她转过身来看着她:“你敢吗?”
她清晰的看见对面之人瞳孔震荡,不可思议般的瞪大了双眼,而后在逐渐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句玩笑话后,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她虽然想要她死,但却从没想过亲手杀死她,一条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何况,她这双手可是给文义哥研磨用的,而不是杀人的!
让自己的手上沾上至亲之人的鲜血,那她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有什么区别?
“你不敢?”
她迅速摇头:“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也只是站在姐姐的角度替姐姐说的,姐姐既不愿做这个恶人,又为何要将这杀人凶手的罪名推给我呢?恕阿泠胆小无能,无法替姐姐分忧了。”
说完,她迅速转身欲离开这里。听南只回头望了一眼她的背影,慢悠悠说道:“那真是可惜了,若是她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怕你与你那文义哥还要不知再熬上多少年才能在一起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古至今亲事向来是由父母说了算的。只是阿泠幼年丧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却也是个半残半废,所以阿泠的母亲便将阿泠的庚帖交给了女人,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哪一天突然不在人世了,也好让阿泠将来有娘家可依。
但却没想到,这却成了阿泠一生的羁绊,女人把持着阿泠的庚帖,就是等将来好狠狠的赚一笔。
若是女人不将庚帖拿出来,阿泠就算嫁给了文义小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除非,还有一个办法,要么女人松口,要么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如果女人死了,按照这个村子的习俗,阿泠也是可以理顺应当的嫁人的。这些听南一早便打听好了。
果然,听到这话的阿泠彻底愣在了门口,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竟然转过身来对着听南大声喊道:“那你呢?你难道会心甘情愿的看着她继续活下去,成为你限制你一辈子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