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去看他慵懒的模样，心里想着，这人为何如此心狠。
即使在这个时候，他还能想着顾妘婳，关心顾妘婳。
她忍着心酸，温声道：“妾身知道了。”
萧熠摸着她的小腹，突然道：“朕瞧着你肚子比之前鼓了一点，为了避免孩子出事，以后朕对你温柔些。”
她轻轻嗯了一声。
他很重视这个孩子，所以，床榻之事，他向来有分寸。
何况他每次都没真正占有她。
萧熠可能是被她伺候得舒服了，当晚便留在了漪兰殿。
翌日，顾妘汐起床时，照旧见不到萧熠。
她也没在意，梳洗过后，孙嫲嫲又送燕窝粥来了。
她对顾妘汐道：“老奴这次除了来送燕窝粥，还要替太后娘娘传句话。”
顾妘汐恭敬道：“孙嫲嫲请说。”
孙嫲嫲一个眼神，殿内宫女就都退下了。
然后，她才压低声音对顾妘汐道：“这次，太后娘娘会想法子让皇贵妃去不了白马寺，才人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拢到皇上的心。最好，回宫之后，能让皇上提了你的位分，再让皇上收回，将你腹中孩子给皇贵妃抚养的旨意。”
顾妘汐愣住。
原来，太后让她跟着萧熠去白马寺，是为了给她创造机会。
可，太后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这事情可不好办。
但是，不好办也得办。
她只能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孙嫲嫲别有深意道：“尽力而为可不行，才人要全力以赴才是。”
顾妘汐急忙改口道：“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孙嫲嫲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才人也不想自己腹中皇嗣，叫旁人母妃吧，太后也是为了你好。”
这话说得极为动听，可顾妘汐一个字也不信。
太后从她这里抢走皇嗣，可比从顾妘婳那里抢走皇嗣容易多了，而且还不会和萧熠撕破脸。
可她此时也只能装作信了孙嫲嫲的话，“我一定不辜负太后美意。”
...
到了出发去白马寺这天，顾妘汐带着珊瑚、玛瑙、绣夏到了宫门口。
其实，她也不想带绣夏。
但是，绣夏可不会听她的。
顾妘汐也没和绣夏争执，让她跟过来。
她在宫门口等了一刻钟，就见到御辇远远过来了。
萧熠今日没穿龙袍，一身暗金色云纹锦袍，头上戴着玉冠，神色清冷矜贵，仿若谪仙。
顾妘汐上前和他请安。
萧熠牵着她的手，道：“婳儿肠胃不适，就不跟着去白马寺了，我们这就出发了。”
顾妘汐愣住。
太后果然有办法，居然真的将顾妘婳绊住，让她无法出宫。
只是，顾妘婳身体不适，萧熠也没留下来陪着，这倒是稀奇。
进了马车，顾妘汐端坐在萧熠身边。
马车宽敞舒适，茶具糕点一应俱全。
顾妘汐谨记自己身份，恭敬地为萧熠倒了杯茶，柔声道：“皇上请用茶。”
萧熠只看着手中书籍，眸中清冷，语气平淡：“放着吧，朕不渴。”
顾妘汐拿着茶杯的手僵了僵。
总觉得萧熠和前两夜的热情判若两人。
难道是因为他心爱的婳儿没来，所以他不高兴了。
也是，除了床榻上，他应该是很烦她的。
本来，他能趁机带着顾妘婳去白马寺散心，如今却只能和她待在一处。
萧熠肯定很失望吧。
马车到了白马寺。
顾妘汐下马车时，落脚不稳，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她的腰。
顾妘汐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抬头发现是萧熠，悬着的心才落了回去。
萧熠将她拦腰抱起，蹙眉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顾妘汐心脏漏跳了一拍，垂眸道：“是妾身没用，让皇上担心了。”
萧熠没再开口，沉默着将她抱上阶梯。
顾妘汐双手放在他脖颈上，心头甜丝丝的，双颊也染上绯红。
到了寺门，萧熠才放下她。
他脸色冷淡道：“皇嗣为重，你自己走路要当心些。”
顾妘汐这才知道他担心的只有皇嗣，脸颊上那点绯红也淡了去。
她地声道：“是，妾身知道了。”
寒灯大师亲自招呼他们进去礼佛。
寺中空旷而寂静。
想来是因为圣上莅临，所以白马寺住持提前遣散了香客。
顾妘汐小心翼翼跟在萧熠后面，看到门槛时，她提起裙摆，正要跨过去。
萧熠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突然回身，抓着她的手臂，让她安稳跨了过去。
顾妘汐眼睫毛颤了颤，正要谢恩，萧熠已经松手，回身和寒灯大师说话去了。
顾妘汐抿了抿唇，心跳又飞快起来。
她想着，若是这三日，他们能时常独处，那她或许真能完成太后说的那两个要求。
午后下起了细雨。
萧熠还没从殿中出来，顾妘汐独自站在廊下。
珊瑚去帮她拿斗篷，玛瑙去为她准备热水。
绣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看着细雨打着庭院的芭蕉，忍不住仰头，伸出雪白的手掌，去接细雨。
绵密温柔的雨水落在她掌心，凉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然后，她轻轻地勾了勾唇，身子不由往外探了探。
虽然她出身教坊司，但是母亲爱她极深，总是尽力保护她，从不压抑她的天性。
她小时候比现在胆子大很多，最爱在雨中嬉戏。
淋了一身雨回去，母亲也不会骂她，只会温柔为她换衣，并喂她喝一碗姜汤，陪她挤在温暖的被窝，温柔地唱童谣给她听，哄她睡觉。
入宫后，宫规和生存危机，逼得她整日谨言慎行，她也渐渐淡忘了那个生来就爱自由的自己。
雨水顺着发丝、鼻尖、下颌滑下，她不由想起了母亲给她唱的那首童谣，轻轻哼了起来。
萧熠从殿中走出来，突然听到熟悉的歌声。
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涌出——
他靠在小姑娘身侧，冷得浑身发抖。
她的小手轻轻抱着他，努力温暖他。
“等雪停了，我们就能出去了。你要是困了，就睡吧。”
见他似十分难受，她温柔地唱起了童谣。
温柔的歌声，抚慰了他心中的害怕。
他从回忆中抽身，满脸惊诧看着顾妘汐。
这一刻，那个在雨水中，闭着眸子的女子，和记忆中那个小小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桦儿。”
顾妘汐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回头看他。
隔着雨幕，他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