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什么呢?算我一个。”墨允从床的另一边绕过来。
墨淳瞪他一眼:“我们女孩子谈话,你凑什么热闹。”
墨允:“你们这个年龄差距似乎有些大。”
谈话真的不会有代沟吗?
翠翠年纪小,对尊卑没有太多概念。就算知道跟她说话的是一位皇子和一名郡主,也没有表现出拘谨。她替墨淳回答道:“大哥哥,姐姐刚才在问我要不要读书。”
语毕她又好奇地问:“读书读的是什么呀?”
墨允成功插入女孩子间的谈话:“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还有各种兵法,帝王术……”
“停停停。”墨淳见他越说越不像样,忙止住了,“都说女孩子谈话你不要凑热闹了,诗词歌赋也就罢了,连兵法和帝王术都出来了。这是我们女子能读的东西吗?你可别教坏小孩子。”
墨允小声:“夫子就是教我这些的。而且我不觉得,男子能学的东西,女子不能学。这世间的男女,原本就该平等。”
墨淳眯了眯眼:“你这话是跟谁学来的?”
墨允声音更小了:“跟二皇兄学的……”
墨淳冷哼一声:“我说呢,你哪有这样的觉悟?”
墨允知道淳儿更喜欢二皇兄,闻言瞬间委屈:“我是比不过二皇兄,但是,但是我有一样肯定比他好。”
墨淳问:“哪样?”
我比二皇兄更喜欢你。
墨允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偏偏关键时刻忍住了。
他不能说,一说出来,跟淳儿连朋友都没的做。
墨允憋屈道:“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编。”
墨淳:
她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傻子。
当她看不出他原本想说什么呢?
这傻子的心思,嘴上不说,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要是真照你说的平等了,男子能学的东西,女子也能学。那女子要学的东西,男子是不是也要学一学?”墨淳笑道。
墨允犹豫:“比如?”
墨淳:“比如手抄《女则》《女戒》二十遍。”
墨允:“饶命。”
“这么苦大仇深做甚?你又不是没抄过。”墨淳自然而然地提起来。
说完两人都愣了。
墨淳小时候是被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导的,女子从小就要熟读《女则》之类的书籍,她当时觉得这些书十分枯燥,上课开了小差,就被嬷嬷罚抄书二十遍。
因为抄书,墨允来找她玩的时候,她只能愁眉苦脸地拒绝了。
……最后就变成了墨允替她抄书。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若不是无意中提起,两人都要忘了。
翠翠好奇地盯着他们两:“大哥哥大姐姐,娘亲说你们是从皇宫来的,听说皇宫很大。你们是不是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啊?”
墨淳墨允失笑。
那何止是一个很大的房子。
那是一座巍巍的皇城。
翠翠好奇心旺盛,很快就不纠结读书的事,转而问道:“大哥哥大姐姐小时候都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我最喜欢和村里的阿牛哥捉蚂蚱了。”
“有趣的事情,那可多着呢。”墨允陷入了回忆,“你别看这个大姐姐现在这么聪明,小时候可蠢了。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吭一声,还要我替她找回场子……”
“你说谁蠢呢?!”墨淳扬手作势就要打他。
墨允灵活地避开:“你看看你,你当时要是有你现在一半暴力,还用得着我帮你?”
墨淳咬牙切齿:“不许提!”
那些过去放到现在,都是妥妥的黑历史。
墨允叹了口气:“唉,淳儿现在翅膀硬了,不需要我保护了。”
墨淳见墨允似乎情绪真的有些低落,不由慌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这时,外面的雨声又开始变得噼里啪啦,风声呼啸,敲得窗子震天响。
雨又变大了。
看样子,简直又是一场暴雨的前兆。
墨淳感到丝丝凉意,原来是窗被风吹开了,灌进了几点雨滴。
那扑面而来的寒气让她下意识把翠翠抱在怀里,不让翠翠淋到雨。
墨允立刻下了床,挡在她们身前,试图把窗子关上。不知是不是村长家的窗户质量不过关,压根关不上。
墨允皱眉,窗户离床那么近,要是不把窗关上,床被雨打湿可就不能睡了。
墨淳抱着翠翠坐在床上,而墨允挡在他们的身前,还在跟窗户作斗争。豆大的雨点把他打的有些狼狈。
墨允这种时候还不忘文艺一把:“淳儿,就算你的翅膀硬了,我还是想保护你。你的羽翼可以容纳别人,我负责站在你面前给你遮风挡雨。”
墨淳:虽然听起来有点酸但是意外的感动呢。
同样一百两,有人顷刻间挥霍完什么也得不到,有些人能混得风生水起。
墨白显然属于后者。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
玥灵柔微笑:“看起来,你们过得不错。”
安诗君道:“不能更好。”
玥灵柔颔首。
他们也没想到,当日醴城一别,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却重逢的这么快。
开门对上的一瞬间,四人眼中都是不同的情绪。
玥灵柔是实打实的惊讶,安诗君是恍若隔世的怅然。
墨白是包罗万象的一眼,似释然,似畅快。
黎西野则是在一瞬间的意外过后,微微一笑:“别来无恙。”
墨白沉默一瞬,也露出一丝笑:“别来无恙。”
……
于是他们四个就这么坐在了这里。
墨白问:“我母妃她过的如何?”
他那日走的匆忙,又生恐离别伤心,就没有去向母妃告别。
如今想来,有许多事情,的确是他母妃做的不对。他本可以不走上这条路,是母妃自小错误的教导,蒙蔽了他的眼睛,扰乱了他判断是非的能力。
可不管如何,那都是一心为他着想的母妃。
即便是,用了错误的方式。
他离开后,母妃得知消息,恐怕会很伤心。
他的外祖是声名显赫的吴国公,在朝中地位超然。有他在,就算生了自己这么个不肖子孙,母妃应当也不会被父皇打入冷宫。
黎西野说:“贤妃尚还安好,只是很想你。”
墨白又问:“这次祭祖,她来了么?”
黎西野与玥灵柔都没有说话。
这一沉默,墨白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她没有来。
“陛下可真是绝情。”墨白扯起一丝笑,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往年都会带她来的。如今我出了这等事,外祖也低调了许多,他便能这样怠慢她了。她过得不好,一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