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鼻音的自责叫人心疼。
何青欢从来都不怪许祁渊,就算是没有这些事情,这个孩子也不能留下,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强求来的,她的力量不可能改变已经定下来的结局,这个孩子如果真的出生了,强制性改变了原先的轨迹,不会得到好下场。
所以在何青欢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便就是因此。
她怒的点,是许祁渊的态度,她的小玄从来都是将她捧在手心的,然而今天她却觉得许祁渊十分的陌生,特别是看她的眼神。
仿佛她本就是什么蛇蝎之人一般。
思及此,何青欢抿了抿唇,她没有动作,任由许祁渊抱着自己。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启唇。
“神殿是为了克制鲛人存在,从骨子里你们人类就将鲛人当做怪物,小玄,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一开始,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类,且她也和正常人类差不多,不过是下了水之后会变成人身鱼尾罢了。
然而经历了神殿,今天的事情之后,何青欢想要再欺骗自己也不可能。
她是个异类,她真的配得上许祁渊吗?
许祁渊的手慢慢收紧,紧紧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被关进神殿以后,当时神女说的话吗?她说,神蛇使者终会将我拉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因为在我出生之时,有鲛人喂我吃了黄金蛇的胆,这便等同于触犯了神蛇。”
何青欢不知道在许祁渊的身上还发生过这件事情,但随即便发现了更多的问题,她推开许祁渊,看着他皱眉道:“为什么?”
一般鲛人会给新生鲛人吃黄金蛇的胆,是因为蛇胆可以让鲛人可以水陆自由,所以黄金蛇的胆其实对于鲛人来说,是代表长辈对小辈的宠爱。
何青欢想问的便是如此,一个鲛人,为何会对许祁渊如此青睐有加。
这件事情事情在神殿内都有记载,天齐的历年对鲛人的研究十分透彻,许祁渊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然而他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母亲讨厌鲛人的原因,她以为那个鲛人想要害我,便一直以来都十分的讨厌鲛人。”“没有,那鲛人一定很喜欢你。”何青欢道。
“后来看到神殿内的记载,我也才知道这件事情。”
许祁渊牵住了何青欢的手,低下头,温柔的凝视着何青欢。
“如果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我也不该被生在这个世上,更不会那样费尽心机的娶你为妻,青欢,我喜欢你,和身世从来都没有关系。”
此刻,何青欢那颗沉寂许久的心,似乎跳动了一下。
从楚家村开始,他从来就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表现出对她外貌的异样,不管是漂亮与否,他的眼睛里便一直都只有她一人。
在知道她是鲛人的情况下,也一样毫无反应,这就是她的小玄弟弟啊。
她主动的靠近了许祁渊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间跳进的频率,从未有过的真实。
“我信你。”
“谢谢你,青欢,谢谢你相信我。”
月光下,两人相拥的画面十分美好。
……
夜半三更两人才回到宫中,何青欢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下一刻又忽然睁开,眉头紧紧皱起。
不对。
容平之是重鸣所杀。
楚大牛是重鸣故意引来的。
容姝是被周子临逼着跳下城墙。
容家上下是被周子临害死。
钟离婉是杀死她孩子的罪魁祸首。
而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许祁渊,却是最干净的。
他当时是被逼流落,后来是为了夺回了属于许家的江山,看上去坐上皇位也是因为许家已经后继无人,但就是因为这一切太过于顺遂,才处处都不对劲。
众所周知,最血腥的便是帝王路,然而许祁渊的帝王路就像是被刻意的包装过,或者说,他就像是一开始就知道路该怎么走一样。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为什么最该有问题的许祁渊却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就是像是一根刺,让何青欢碾转反侧,彻夜难眠。
等到第二日,许祁渊下了早朝来到她的寝殿同她一起吃早膳的时候,何青欢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依旧和许祁渊巧笑嫣然,什么都没有问。
“我昨晚想了想,她总归是我的母亲,等过几日,我们再去一次吧。”
许祁渊道。
何青欢点了点头,应声道:“是该拜见的,就是怕钟离夫人不太乐意见到我。”
她看上去并没有一点怨恨钟离婉的意思,仿佛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钟离婉怎样对待她的事情。
“母亲只是有时糊涂,但性子是好的,她只是有些介怀当年的事情,并不是对你有意见。”许祁渊安慰道。
何青欢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吃完早膳,许祁渊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他前脚刚走,后脚赵进就来了。
和昨天嚣张的样子相比起来,今天的赵进看起来收敛了很多,又恢复了开始时候那般的随性模样,见着何青欢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便就是朝她跪下。
“昨日醉酒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莫要怪罪。”
赵进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份上来说他跪何青欢不算什么,但若是按照辈分,何青欢却是受不起的,赵进以为何青欢会很惶恐,然而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动静。
赵进率先的沉不住气,抬了抬头,就看到何青欢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翘着的二郎腿像极了祖宗。
不要说是惶恐,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给赵进半分。
赵进心头一梗,险些就没有沉住气。
“昨日闻赵大人一言,让本宫恍然大悟,今儿一早起来便就去查了查赵大人,没想到这一查,倒是把本宫给整好奇了。”
何青欢垂下眼眸,嘴角噙着笑睨着跪在地上的赵进。
“居然一无所获。”
“娘娘这是要作何?”
赵进直起身,虽是跪着的,但此时的模样,却全然没有尊重何青欢的意思。
同样的,何青欢也亦是如此,且还比赵进更高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