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嫣红将晒干的桃花瓣研磨成粉，忽然听见前堂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眸望去，慕容云海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腰间未佩任何徽记，唯有领口处绣着金线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今日未戴面具，面容在暖黄的光晕中更显棱角分明，那双总藏着锋芒的眼眸，此刻却罕见地柔和。
“在制新胭脂？”他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案头的桃花粉上，“桃花入药，可活血化瘀，若混着珍珠粉......”
“公子对药理倒是精通。”雪嫣红打断他，手中捣药杵重重落在臼中，“就像对朝堂权谋、江湖势力的了解一样透彻。”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二皇子殿下，或者该叫您——烟雨阁阁主？”
空气瞬间凝固。慕容云海的瞳孔微缩，随即轻笑出声：“看来不必再瞒你了。”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腰牌，牌面刻着腾云的飞龙，背面则是“烟雨阁主”四个篆字，“雪嫣红，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更敏锐。”
雪嫣红攥紧染着桃花汁的帕子。自漕运码头一事后，她已暗中查证多日。那些神秘的暗卫、只在深夜传递的密信、还有朝堂风向的微妙变化，都指向同一个答案。“为何现在才肯承认？”
“因为有些事，亲眼见比听说更可信。”慕容云海抬手轻挥，门窗无风自动，尽数紧闭。暗卫们无声落地，在院外形成铜墙铁壁。他转身打开妆奁，取出雪嫣红特制的“桃花冻”胭脂，“看好了。”
只见他用指尖蘸取胭脂，在铜镜上画出半朵残莲——正是烟雨阁“绝密情报”的标识。刹那间，铜镜竟浮现出细密的字迹，密密麻麻记录着太子党的最新动向。雪嫣红瞪大双眼：“这是......”
“你的胭脂，加上我的密术。”慕容云海擦拭铜镜，胭脂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烟雨阁能立足京城，靠的不只是眼线，更是这天下无双的‘情报秘术’。而你，是唯一能让这秘术更上一层楼的人。”
雪嫣红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妆台。胭脂盒叮当作响，她终于明白为何慕容云海对她的胭脂如此上心——那些看似寻常的“新品研制”，实则是为情报传递寻找更隐蔽的载体。“所以从相遇那天起，我就是你棋局中的棋子？”
“起初是。”慕容云海走近，身上的松烟墨香混着桃花胭脂的甜腻，“但当你在夜市识破银狐面具，当你用‘点绛唇’试探我，当你在漕运码头冷静布防......”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她耳畔，“我才发现，你早已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是能与我并肩的棋手。”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促的梆子声。一名暗卫越墙而入，呈上一封密函。慕容云海展开扫了一眼，脸色骤变：“太子党已得知我的身份，三日后的祭天大典，他们要在天坛动手。”
“什么？”雪嫣红惊呼，“祭天大典是皇家头等大事，他们竟敢......”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太子党买通了钦天监，要借‘天象异变’之名，诬陷我意图谋反。而破解此局的关键......”他目光落在案头的桃花胭脂上，“就在你的胭脂里。”
雪嫣红瞬间明白。现代美妆中，她曾用荧光材料制造特殊效果，若将古法荧光矿物混入胭脂......“我可以制出遇光变色的胭脂，在大典上揭穿他们的阴谋！”
“但你可能会暴露。”慕容云海神色凝重，“一旦被太子党盯上，你再无退路。”
“退路？”雪嫣红轻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取来瓷研钵，将桃花粉与萤石碎末倒入其中，“自穿越而来，我在这京城立足靠的从来不是退路。从水粉斋的第一锭胭脂开始，我就做好了与命运对弈的准备。”
她转身时，鬓边的白玉簪随着动作轻晃。慕容云海望着她专注调配胭脂的侧影，忽然想起初见那日，她站在破败的水粉斋中，眼中却燃着比烈日更炽热的光。那时他以为，这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女子，却不想，她竟成了他生命中最意外的变数。
“好。”他走到她身后，伸手接过捣药杵，“那我们便赌这一局。用你的胭脂，破他们的阴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等大典结束，我带你入宫，去见真正的慕容云海。”
雪嫣红转头看他，烛光映得他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这一刻，她忽然不再介怀他的刻意接近、精心算计，因为她终于看清，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争斗中，他们早已成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窗外的月光洒在案头，桃花胭脂在研钵中泛着奇异的光泽。雪嫣红与慕容云海并肩而立，身影在墙上交织成影。三日后的祭天大典，将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较量，而他们手中的筹码，除了情报与谋略，还有这份在血雨腥风中悄然生长的情愫。
当更夫敲过三更，雪嫣红终于制出第一锭“天光胭脂”。胭脂在烛光下呈淡雅的桃粉色，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荧光。慕容云海拿起胭脂，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抹：“真美。就像你一样。”
雪嫣红脸颊发烫，别开脸去：“油嘴滑舌。明日还要调试配方......”
“好，都听你的。”慕容云海笑着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这惊才绝艳的女子，是我慕容云海一生所求。”
夜色渐深，宣平坊的桃树下，两个身影紧紧相拥。谁也不知道，三日后的祭天大典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但他们都明白，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携手同行，以胭脂为刃，以权谋为盾，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