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萧蓉面色凌厉,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红木桌子瞬间蔓延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啪嚓”一声,桌子碎了一地。
我眼皮子一跳,生怕她迁怒于我,赶紧后退,直至后背贴上涂满白漆的墙壁,才勉强心安。
萧蓉一拂袖,坐在太师椅上,美眸中强压着怒气,“简直强词夺理!拜入道观,自该潜心修习。照你这么说,道观成什么了?孤儿所?福利院?真是笑话!”
她冷嗤一声,话锋一转,“不愧是青山老儿的徒弟,本事没学到多少,嘴皮子利索得很!”
我不服气地反驳,“这些都是师父教给我的道理,我并不觉得这些道理不对!”
“哦……”萧蓉拉长嗓音,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但我很不喜欢你这些歪道理。你非要坚持,那就从我家滚出去。”
我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滚出去?夜心不知在哪个角落等着我呢,滚出去,我还有活路么?
我硬着头皮,气势一下子矮下去一大截,“师父还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萧蓉噗嗤笑出声,她长得很美,笑起来时更美,远比她娇柔做作时的模样美得多,她一笑啊,就像挂在墙上的仕女图被人吹了一口仙气儿,活了。
纤白如玉的手指捏着茶杯,萧蓉笑吟吟地望着我,“倒是和你师父一个模样,讨人嫌,又进退有度,让人欢喜。”
见她毫不掩饰对我师父的欣赏,我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四个字不断在我眼前萦绕:贵圈真乱。
我委婉地开口,“既然萧姑娘与我师父关系匪浅,不知能否放过我师弟徐城西一家?若是他们有哪里得罪了你,我一定让他们给你当面道歉。”
闻言,萧蓉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报复王琴而已,可从没害过她儿子,小姑娘,奉劝你一句,没有硬实力,不要强出头。”
说到这里,她的嗓子已经转冷。
我心里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视线中,一双白色的绣花鞋缓缓朝我走来,一步一步……像踩在了我的心尖儿上。
我抬起头,对上一张笑吟吟的脸庞,“你虽然是青山的弟子,但你那些符纸可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我给你一些小小的教训,应该不过分吧?”
我的脸色唰的白了下来,“什……什么教训?”
“你放心,死不了的,不过吃些小苦头而已,毕竟那只花蝴蝶,半个月后还要来接你呢,他要是接不到人,可是要辣手摧花的。”
萧蓉捂着嘴咯咯轻笑,片刻后,她冰凉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轻轻弹了两下,不等我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黑暗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动了动僵冷的手指,慢慢睁开眼睛。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进我眼里,我一愣,急忙做起身,目之所及处,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尽头。
嘴里呼出白气,我冷的脸色发青,四肢僵硬。
萧蓉将我送来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也不肯给我一件棉衣,我身上穿着的,还是秋天的衣服。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我的头发、眉梢全都被覆盖上冰冷的雪花,一旦我有什么大的动作,雪花便从我身上簌簌落下。
我的脸部神经已经被冻到麻木,连扯一扯嘴角都困难。
我的双手藏在衣服里,整个人,从头到脚,皮肤上没有一点温度。
若不是我还在麻木僵硬地行走,只怕别人看到我,都会以为我是个死人。
雪地里无法辨别方向,我也不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是凭着一股劲儿,不断前行。
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才走到今天,夜擎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的生命早已经不是我自己的,即便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得活下去。
历经那么多困苦,难道我的生命就要栽在这片雪地里?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我咬着牙,眼里迸发出一股坚韧的力量
四肢已经麻木到没有一点力气,每一次迈动都极其困难,仿佛腿已经不是我自己的。
我扶着一棵银装素裹的大树,不停喘着粗气。
抹去眼睫毛上的雪花,我抬起头,在一片茫茫白色中,一抹暗沉的灰色及其显眼。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再揉,房屋没有消失,它还在那里!这不是我的错觉!
我喜极而泣,僵硬的躯体忽然又有了力量,我拖着双腿,迎着劈头盖脸袭来的风雪,艰难前行。
房子的屋顶堆积着厚重的雪花,所幸墙壁还是木头的颜色,只不过因为使用了太多年,颜色十分暗沉。
小屋独立在在这场风雪中,很是孤寂,所幸不远处还有一个覆盖满白雪的操场坝子。
我见过这种坝子,在永宁村,还有杏花村都有。
坝子一般是村支书着召集村民开会的地方,或者是节假日组织看电影,亦或者是宣布今年的粮食种植情况。
总而言之,这种坝子都出现在有村落的地方。
可令我奇怪的是,这附近除了这一家屋子以外,没有别的房子。
眼下情况紧急,由不得我想那么多。这间木屋子就算再古怪,我也得进去,否则就在外面被冻死!
在已知和未知的危险中,我决定赌一把。
手按上冷硬的木门,缓缓推开,上了年纪的门发出一个令人牙酸的声音。
刚打开门,就有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我迫不及待地走进去,转身紧紧关上门,生怕风雪灌进来。
火炉燃得正旺,我赶紧搬了一张板凳,坐在火炉前烤火。
温暖的感觉袭遍四肢百骸,我的双眼流淌出幸福的泪水。
僵麻的肢体恢复许多,我迟缓的脑子终于能够思考。
环视四周,屋子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副桌椅、以及一个木衣柜。
屋子里即便有火炉的烘烤,但也只是表面暖和了,骨子里还是冷,血液已经结成冰块的那种冷。
我盯着柜子,呼吸放缓,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