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紧锁,神情严峻,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收拾一下,我们可能要在冯家住几天。”
听到这话,青夏一下子就急了,嚷嚷着问为什么,说我们又没有对冯燕衣做什么。
夜擎的神情格外疲惫,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没有回答青夏的问题。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拉着青夏回房间收拾包袱。
他刚才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这代表着,他也会和我一起去冯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我才去冯家的,我只知道,他让我看到了他的诚意,他有在为这件事奔波,而不是以一味地把我交给冯家的人,所以我才会同意去冯家。
青夏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青秋一个眼神警告了,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一个字也不再多说。
等我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沉入西山,夜幕降临。
马车在夜色中晃晃悠悠地往前行驶着,驶进一家别院。
冯家我上次来过,但这次没有举办寿宴时的喜庆,灰蒙蒙的房檐下挂着两盏不太明亮的灯笼,门槛上,两个家丁靠在门上打盹。
马车一路顺通无阻地进入冯家,从外头看,院子黑乎乎的一片,像一只折服的巨兽,进去了里面才发现,客厅点着很亮的灯,冯思远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坐在椅子里。
冯思远的脸色格外阴沉,那女子则用手帕捂着脸,抽抽嗒嗒地哭泣着。
刚走进来没多久,冯思远看见了我们,脸色顿时缓和许多,他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拱手行礼:“五爷。”
夜擎摆了摆手,冯思远立马站直身体,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去。
夜擎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也就是方才冯思远坐的位置。
看夜擎的架势,再看冯思远小心陪着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夜擎才是这里的主人家。
冯思远的夫人见自己的丈夫站了起来,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坐着,用帕子捂住脸,连忙走到冯思远身后站着。
只是一瞬间,我就明白过来,那几个找事的婆子,估计就是这女人所为,冯思远并不知情。
紧接着,我的视线落在夜擎身上。
既然不是冯思远刻意挑衅,那这件事情就很简单了,应该道歉的是冯家才对,怎么夜擎还要特地跑过来?
我看向他的时候,夜擎也正好朝我看过来,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那正是冯夫人刚才坐过的位置,我难免有些尴尬,磨蹭着没有过去。
冯思远笑容可掬地凑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唐姑娘,请上座。”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推辞。
才进来没多少功夫,立马就有小厮上来看茶。
夜擎端起茶盏,冰冷淡漠的眼神从冯思远身上掠过:“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思远悻悻一笑:“五爷,其实也没什么事,都是我家这个蠢女人,见女儿有点不舒服,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实不相瞒,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冯夫人“呜呜呜”地哭,双目通红,我见犹怜:“那是我女儿啊,我怎么能不心疼?”
冯思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怒道:“你给我闭嘴!”
转过头,他再看向夜擎的时候,又换上了那副讨好的笑:“劳烦五爷跑这一趟了,小女什么事也没有,都是这个蠢女人自作主张,我哪敢找人去叨扰唐姑娘啊?”
夜擎揉了揉眉心,脸上划过一丝不耐,他沉声道:“本王既然来了,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冯思远,本王向来看重你,不愿因这些小事伤了彼此之间的信任。”
“如果你女儿的伤势和沅沅真的有关系,本王不会坐视不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视线缓缓移到冯夫人身上,话锋一转:“当然,如果是某些人蓄意陷害沅沅,本王也不会心慈手软!”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语气,嗓音里的杀意一闪而过,叫人不寒而栗。、
冯夫人的身子一抖,脸色微微发白,显然是被吓住了,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哭哭啼啼地说:“五爷,我女儿现在还躺在床上,白天昏迷不醒,晚上如同被阴魂附身了一般吓人,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好好的难道会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明显是有些害怕我,但是为了冯燕衣,她豁出去了,咬咬牙说:“五爷,你不能因为唐姑娘是你定下来的王妃,就偏袒她。”
我抬起眼眸,细细地打量着那女子。
柔柔弱弱的身板,看起来是个胆小的,我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冯燕衣真的已经严重到无药可救了吗?
不仅是我感到意外,冯思远见到自己的夫人说出这番话,亦是惊异。
他转过头,皱眉盯着女人看了一会儿,随后,咬牙切齿地说:“败家娘们!就知道给老子找麻烦!”
冯夫人缩了缩脖子,眼泪汪汪,被冯思远直接给吓哭了。
夜擎淡淡吩咐:“冯思远,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滚出去,让你夫人一个人在这里说。”
冯思远的脸色一变,赶紧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哈腰点头地道:“五爷,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随后,他瞪了一眼自己的女人,凶巴巴地指使:“五爷叫你把事情说清楚,耳朵没听见么?还不赶紧过来说?你要让五爷等到什么时候?”
女人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那天,我女儿出门去找唐姑娘,她回来以后,似乎是气着了,很早就睡了。结果,我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就出问题,她的贴身侍女第二天泪眼汪汪地跑来找我说,说燕衣大半夜不睡觉,在床边直挺挺地站着,像索命的阴魂一样。”
“丫鬟大半夜被憋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我这一幕,愣是挺着没敢起床,也没敢睡。燕衣站了一晚上,那丫鬟也看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燕衣就醒不来了,无论我怎么叫她,她就是醒不来,到了晚上,她又会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不过……不过她第二天早上站的位置,比起前一天晚上,是往前走了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