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得出这个结论,我很是无奈。
思量片刻,我询问她,“那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陈剑俏歪着头,嘿嘿笑了几声,“我不告诉你!”说罢她停顿了几秒,眉毛纠结成一团,悄悄地瞅了我一眼,“但是,如果你用我夫君的消息和我交换,我就可以告诉你!”
每次提到净空的时候,陈剑俏总是眉眼含笑,低着头,模样羞涩,像个在洞房中等着夫君前来掀红盖头的新娘。
见着她这幅模样,我心中酸涩,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净空的结局。
我瘪着嘴,“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这下,她反而急了,生怕我就这样走了,赶紧拽住我的胳膊,撅嘴垂眼,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威胁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的脸蹭在我的胳膊上,像小狗那样,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这样,作为惩罚,你等会儿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成吗?只要你告诉我我我夫君的消息。”
我大为费解,“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的消息?”
陈剑俏怔怔地望着我,眼睛逐渐聚满水雾,猝不及防地,一滴泪珠滑落到我的手臂上,像被火星子溅到,烫的厉害。
陈剑俏嗓音嘶哑,“我已经……两百多年没见过他了,我很想他。”
我迟疑着,“他知道你把自己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现实世界,一半在幻境中吗?”
陈剑俏麻木地点头。
我的心忽然揪成一团,有那么一瞬间,两张陈剑俏的脸在我眼前重合,一张明艳娇俏,一张麻木疯癫。
陈剑俏当初这样做的时候,她究竟知不知道,从自己身上分离出来的另一半,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陈剑俏委屈巴巴地低着头,“你可以问我很多问题,但你必须先告诉我,我夫君的情况。”
我叹息一声,“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
“这就是没人的地方?”
我和陈剑俏站在旱厕前,干掉的屎散发出一股直击灵魂的臭味,几百只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
我我捂着嘴,干呕了几声,赶紧背过身去,脸都绿了。
陈剑俏眨巴着眼睛,“这是以前的公厕,后来修了新的,就没人往这里来了,在这里说话很安全的。”
喉咙里一阵反胃,我赶紧往前跑了几步,直到那股臭味没那么熏人才停下。
陈剑俏歪着脑袋,“你对这里不满意?”
我的嘴角僵硬地扯开,心想着,这里为什么没人来,你心里没点数吗?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想着陈剑俏也够可怜了,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不停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哦现在跟你说净空的事。”
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我,生怕漏听一个字。
“他一直在为天下苍生奔波,哪里有妖魔作祟,他就会去哪里。”
陈剑俏的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但这抹笑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哀伤。
她既未她的心上人是个心怀天下的大侠而开心,又为此感到难过。
事净空不出家,他就还是那个宋月生,还是她陈剑俏的丈夫。
陈剑俏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我一边看着她,一边摇头叹息。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在唐家,唐家一个死了几百多的人复活了,他还带了一具僵,这个人曾经在二十多多年前复活过一次,那一次他复活,龙背山的村民一夜之间全部蒸发,这次也是如此。”
“净空大师为了制服他,与他同归于尽,最后,我用他师父的骨手,彻底杀死那人。而净空大师的尸体也与骨手融合,他化做一团金光,飘去了天上。”
我将每一个细节都说得很详尽,就是希望陈剑俏听完以后,不要那么伤心。
她听完以后,许久没有说话,呆呆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即使虫子爬到她身上,她也毫无察觉。
我轻轻地唤她,“陈姑娘?”
陈剑俏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她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我。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理智的思考,全然看不出疯癫的迹象。
“现实中的我呢?”
“你么?你说你想去大城市看看。”
“这样啊。”陈剑俏的神情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变化,我说不清那是什么,好像是……失望。
她闭了闭眼,“你可以问我了。”
“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自己一分为二?你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你知不知道出去的办法?”
陈剑俏逐一回答。
“一分为二是为了逃避身为陈家村村长的责任,陈家村的某些秘密,我不方便告诉你,我只能说,陈家村藏着很危险的东西,需要村长献祭生命镇压。”
“第二个问题,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自己来的。这个地方与外界隔绝,没有时间流逝,我躲在这里,陈家村的那些东西,就找不到我。”
“出去的办法,我当然知道,只要杀了净慧,此地幻境就会自动瓦解。”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你想出去的话,我劝你尽快,你在这里待得越久,就会被同化得越厉害。”
“同化?”我正要问她,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四周的尘土、石子、落叶迅速被卷入漩涡之中。
陈剑俏低低地说了一句“不要进来”,随后冲进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唐沅!净慧大师待你们恩重如山,你们居然想偷偷跑出去!”
一道冷厉的女女声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对上一双如蛇蝎般怨毒的眼睛。
文秀。
我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她的身体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就已经冲进漩涡。
我大惊失色,“不要!”下意识地伸手去拽文秀,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漩涡关闭。
所有的一切都从眼前消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