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不能别吵了？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咱们别内讧啊！”
岑明杰捂着脑袋，情绪几近崩溃。
他平时是最爱拱火的那一个，唯恐天下不乱。如今悄无声息地死了一个人，他却开始害怕认怂了。
如果找不出卢雨瑶的死因，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我忽的出声，“卢雨瑶的死，和谭琛的死应该有关联吧？”
“没有。”宣忌冷淡的视线从卢雨瑶的尸体上扫过去，神情淡漠如雪，“谭琛的脑袋和身体分家，当场死亡，而卢雨瑶是悄无声息地死去。一般来说，阴魂只有一种杀人手法。”
我顿了顿，“你的意思是，现在潜伏在这栋别墅里的，是另一只阴魂。”
宣忌不置可否。
我扬了扬眉，“如果只是阴魂的话，你们在害怕什么？捉拿阴魂，不是你们这些道士的看家本领么？”
宣忌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我，“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阴魂的气息。你呢？你感受到了么？”
被他盯上的一瞬间，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那双眼睛，那双捕猎似的眼睛，好像我就是被他确定的猎物一般。
危险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针悬浮在我周围，我手臂上的汗毛不受控制地竖起，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怀疑我？
也是……这里目前来看，就我们三个人。卢雨瑶已经死了，保姆阿姨已经确定是个普通人，可以忽略她。
岑明杰是自己人，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我。
想到这一点，我的脸色忽然沉下去，眼神转冷，“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有问题，你敢对我动手？”
宣忌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我做事，向来不讲究证据！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刹那，火星子迸溅开来。
我确信，宣忌是真的想杀了我。
我不敢大意，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胸腔，渐渐地，我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和一颗鲜红的心脏。
只要宣忌敢动手，那我将毫不犹豫地掏出他的心脏！
气氛一点点焦灼起来，岑明杰后知后觉，身子僵硬住，眼珠子紧张地转动，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宣忌。
忽然，“吱呀”一声响，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冰凉的夜风吹得窗帘来回翻飞，从领子口灌进去，冷得浑身都立起鸡皮疙瘩。
我掀起眼皮子，定定地盯着大门口。
苍白的月光洒落下来，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
她迈动细短的小腿，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着她出现，宣忌凝聚在我身上的注意力转移，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唐阿姨，你怎么在我家啊？”
等那小姑娘走近了，我才看清她的模样。
巴掌大的小脸，黑葡似的眼睛，琼鼻小巧玲珑，小嘴，一双眉毛弯弯。她看着我的时候，单纯又无辜。
谭茜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似乎全然没注意到空气中的诡异气氛。
她在沙发前停下，盯着卢雨瑶的尸体上下打量，疑惑地望着我:“唐阿姨，为什么我妈妈会睡在沙发上啊？而且，她还睁着眼睛睡。”
谭茜伸出手，似乎想要退醒卢雨瑶，我下意识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来。
小姑娘猝不及防跌倒在我大腿上，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懵懂地问:“唐阿姨，怎么了？”
我实在没法让谭茜直面卢雨瑶的尸体，索性撒了个谎，“你妈妈的脾气不是很差吗？你要是把她推醒了，她肯定会骂你的。”
谭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叹气。她站起身，乖乖巧巧地抱住我的胳膊，将脸蛋贴在我的手臂上，有些委屈地说:“如果我妈妈也像唐阿姨这么温柔就好了。”
我摸了摸她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卢雨瑶再不好，都已经死了，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还在牵挂着谭茜。
若非卢雨瑶因为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导致精神出了问题，那她应该是一位很好的妈妈。
可惜，谭茜年纪太小，感受不到卢雨瑶的良苦用心，也感受不到卢雨瑶的痛苦。
“小姑娘，我们平白无故出现在你家中，你难道不害怕吗？”
宣忌忽然开口，眼神幽冷地盯着谭茜。
我下意识地将手臂护在谭茜身前，警惕地扫视眼前两人。
“你们该不会又要怀疑谭茜吧？她今年才五岁！”
谭茜紧紧依偎着我，无辜地眨眨眼睛，“我觉得你们很讨厌，这是我的家，你们没有资格来到这里！”
谭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看得出来，你很厉害，我没法对付你。所以，你们想要这栋房子的话，我让给你们就好了。至于我么，只要我能带走唐阿姨，什么我都可以不要。”
等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的那根筋还没转过来，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谭茜的嘴角微微上扬，小脸上带着那抹惯有的无辜又可怜的神情，冲我眨眨眼睛。
她的手猛地从我的腹部伸出，鲜血沾满了指缝的每一个角落，不断从手腕上滴落。
谭茜舔了舔嘴角，冲我甜甜地笑，两只小手抱住我的肩膀，黑葡似的大眼睛里溢出贪恋的微笑。
她如呓语般低喃:“太好了，唐阿姨，你终于可以做我的妈妈了……”
“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去黄泉。到了阴曹地府，我会想办法让判官在转世投胎的时候，让你做我的妈妈……”
谭茜笑得眉眼弯弯，一副求夸奖的样子，“为了让你做我的妈妈，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妈妈呢！我斩断了我和卢雨瑶之间的母女情分，等到了阴曹地府，判官就可以改写我们下一世的命运了！”
她越说越激动，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不断搓着手，“不仅如此，我还斩断了你和夜澄之间的母子情分……你没了儿子，我也没了妈妈，我们天生一对啊唐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