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摩的愿意前往永宁村,没办法,我只能徒步进山。
越靠近永宁村,那股刺骨的寒意就越浓。
瓜熟蒂落之后,我对这些阴秽之物的感知越来越强。
浑身寒毛倒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后退。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必须回去,找回玉坠,才有一闯灵觉山的勇气。
即便我窥得一丝天机,我仍不知玉坠究竟是从何而来。
只能大概猜测,里面住着一丝精魂。
上次,我使用棍法时,便是戴着玉坠,后来再也没有过。
若是能与玉坠里的人交流,习得棍法,我还怕什么灵觉山?
乌云压顶,风越来越大,树干被吹的左右摇晃,我捂紧胳膊,低头前行。
走了没多久,大雾四起,白雾中,身穿长袍的长者缓慢踱步而出。
发须皆白,衣袂翻飞,恍若得道飞升的仙人。
但,他不是。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装腔作势,真正的得道仙人,像柏山师叔那样,处事随和,穿着与普通大众无异,心怀善念,也会内疚自责。
仙人在得道之前,也本就是人。
待他走近了,我隐隐能看清他的模样。
方正的国字脸,剑眉星目,鼻梁高高,即便老了,相貌依旧英挺。
我的瞳孔微微颤抖,手指不由自主地抠紧树皮。
这张脸我曾见过!
他……他,他是唐家的祖宗!
他原本是挂在墙上的,怎么突然……
最可怕的是,他并不像陈覆水那样浑身青白僵硬,也不是灵体状态的幽魂,他是实实在在的人!
擦肩而过那一刻,他微微侧眸,视线落在我身上,上下扫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急促,不敢抬起眼睛。
少顷,他继续往前走。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抹额头才发现,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我细细回想方才那一刻。
他走近我时,我并没感觉到强烈的阴气,他似乎真的就是个普通人。
难道,他只是长得像老祖宗而已?
不,不太可能。
我摇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这项猜测。
两个陌生人,无论再像,都会有细微差别,可他却和墙上那位祖宗长得分毫不差。
就算真是长得像的陌生人,怎么就刚好穿着古代人的服装?
看那身衣服,面料极好,价值不菲。
有这钱的正常人,一般都拿去定做西装,而不是做一件华而不实的衣裳。
越往下想,心中的恐惧便越浓。
死人为何复活?
难道说,那天附身在黑猫上攻击我的,就是他?
我忽的想起那天,在唐家祠堂,奶奶为了找我,将祠堂所有的门都打开了。
莫非,他是从那时溜出来的?
理清楚前因后果,我忍不住一阵心惊。
复活的死人……
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捏紧拳头,往浓雾中走去。
如摩的师傅们所说,村子外面拉了一圈警戒线,此地空无一人,连狗叫声都没有,寂静得可怕。
所有的人,就像一瞬间消失了一样。
等一下,一瞬间消失?
我忽的一顿,脑子里浮现出龙背山那个消失的村子。
这两处村子,应该不是巧合,很有可能,是一人而为!
也就是说,在大约二十年前,那位老祖宗就苏醒过一次?
我对这位的印象不深,只依稀记得,迄今他应当有三百多岁。
他叫唐元秋,曾经有一个女儿,是他们那一代唐家独女,从出生起就背负被献祭的命运。
唐元秋很疼爱女儿,为了让女儿活着,他潜心修道,一生致力于消灭大苍山陵墓阴魂。
但,在他云游四方寻求天下奇宝之时,他的女儿却被族人偷偷送进大苍山。
唐元秋一怒之下,斩杀数十位与此事有关的族人,而他最后也被处以火刑。
他那些年上下求索,留下了不少好东西,而这些东西,直接关系到唐晖重振家族,光耀门楣。
因此,在前几代人里,唐元秋都是被族人唾骂的存在,等到了唐晖当家,他却被抬进祠堂,悉心供奉。
那他为何在二十多前就复活过一次?
那正是唐晖下海经商的几年,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越往深处想,我的脑子就越乱,像有数十根麻线搅成一团。
我不得不将永宁村的事与龙背山的村子放在一起看待。
根据姜秋意留下的笔记,到了晚上,那些凭空消失的村民会出来游荡,在这里待的越久,记忆就越模糊,直到被他们完全同化。
不敢耽误,我急忙往竹林跑去。
横穿过村子时,村子寂静得落针可闻。
家家户户都开着门,但却没有一点动静。
路过我家时,我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一切都很正常,仿佛他们只是去山上干活了,很快就会回来吃午饭。
脚踩碎枯枝,没有鸟叫,没有风声,过分安静的环境令人隐隐感到不安。
村民们凭空消失了这么多天,没有人践踏野草,草木却越来越枯萎,边缘泛着生命逐渐消失的黄色。
每一处草丛,我都细细寻找,先用手扒开,再用脚踩,确保没有遗漏。
玉坠静静地躺在地上,沾满泥污。
我赶紧捡起来,然而,就在我触碰到它的一刻,它忽然裂成两半,露出一道羊脂白玉般温和莹润的光芒。
我迟疑了一会儿,把外面那层塑料一样的壳子掰开,玉坠露出真容。
这哪是什么塑料?分明是上好的玉石!
外面透着雪白莹润的光,触感细腻光滑,玉石上面,刻着一个大字“姜”。
我眉头紧锁,使劲摩挲着玉坠,可无论我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姜”字。
我的心一瞬间冰到谷底。
姜……姜秋意。
夜擎曾经说过,这块玉坠是我的。
难道我竟然是当年被唐素素偷走的婴孩?!
我的母亲是……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我却不敢去细想,死死捂住嘴巴,眼泪不断从指缝间淌出。
他们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当我察觉到他们和祝秋秋的关系时,他们又编织了一个新的谎言!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啊!
我双手捂紧脸庞,笑的肩膀不住颤抖,泪痕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