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我冷嗤一声，“到底谁过分啊？你们贸然闯入我家中，吆三喝四，好像你们是什么大老爷一样，我老公只是对你们小施惩戒，这就受不了了？”
卓六这人的身份，大概很不一般，我不过嘲讽了他一句，他就暴跳如雷，脸色发青，若非卓大爷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瞪了他一眼，只怕他又要撒泼。
卓大爷单手捂住嘴，咳嗽一声，抬眼看向夜擎，眼神略有几分复杂，“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一只刚化形不久的小妖，现在看来，确实是我愚昧浅薄了。”
夜擎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你在试探我？”
卓大爷静静地看着我们，“你们两个，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海城是沿海重点城市，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这里，对怪力乱神之事管控很严。”
“管控这些，是我们卓家每一个人的职责。”
我看了卓六一眼，难怪这人脾气如此不好，原来身份如此不一般。
夜擎皱了下眉，他这样的人，从来只有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的份，从来没有谁敢管控他什么的。
我估摸着，姓卓的这一家人如此蛮横，夜擎都不太想在海城这个地方待了。
见卓大爷表明身份，卓六立刻挺直腰板，那副模样，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卓大爷低低咳嗽一声，拄着拐杖，一改平日里的和蔼，多了几分严肃，“两位，对于有能力的异界人士，我们一向采用包容吸纳的路线，不知你们是否有意加入我们？”
卓六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看向卓大爷，面露诧异之色。
我和夜擎对视一眼，亦有些惊诧。
不过，很快我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看似是邀约，实际上，又岂不是一种威胁？
如果我们想在海城继续生活下去，就得答应他们，不答应，那就得离开海城。
或许我理解得过于偏激，卓大爷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但谁能保证他手下的人会不会那么做？
单说这个卓六，行事风格与气质就与卓大爷全然不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夜擎颔首，“好，我答应你们。”
卓大爷面露喜色，拍了拍卓六的手背，不住点头，“好！好啊！”
“卓六，你给他们说说，你们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卓六明显不大情愿，皱着眉，压低嗓音，“二叔，这二人的底细还不清楚，就这样让他们加入，恐怕太过贸然。”
卓大爷板着脸，冷冷地盯着他，“你父亲去世前，怎么说的？”
卓六立刻低下头，模样恭敬许多，“二叔是卓家的顶梁柱，要事事以二叔为主。”
卓大爷摆了摆手，“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谈不上什么顶梁柱。你是这卓家的家主，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改变。不过，你年纪太轻，性子又冲动易怒，太容易意气用事，我不过在旁边提点你一二。”
他看了我们一眼，“你一定要接纳他们，否则你会后悔。”
卓大爷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软硬兼施，既给了卓六压力，又照顾了对方的面子。
卓六即使再不情愿，思忖一二，也勉强点头答应下来。
热茶的白色水雾袅袅升起，几个人围坐在沙发上，听着卓六缓慢叙述。
“海城小学的附属幼儿园对面，在施工现场，挖出来一副棺材，棺材里的尸体竟和活人一般，似乎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醒过来。”
“我们检测过他身上的衣物首饰，推测出，这人生活的年代，应该是五百多年前。”
“开棺以后，工地附近聚集了大团怨气和阴气，直冲云霄。我们没办法，只好偷偷把棺材又送了回去，然而，怨气并没有缓解。”
卓六说到这里，停顿半晌，双手捧着茶杯，斟酌片刻，又说:“其实，这事也并不是很困难，你们毕竟是新人，如果没有把握的话，可以拒绝。”
这话刚说出口，卓大爷立刻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卓六面不改色喝茶，全然当做没看见。
我蹙了蹙眉，“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
卓六抬眸，视线在我和夜擎身上转了一圈，“怎么，你们决定接下这事儿？”
“不瞒你们说，我儿子就在工地对面的幼儿园上学。”
卓六起身，将外套搭在手臂上，理了理衣襟，“那好吧，今天晚上子时，工地见。”
我出门送他们离开，这位卓六先生，排场确实大，难怪他看不上我们，出行便有十几个黑衣人跟着，跟什么大人物似的。
确认他们走了，我立马折身回去，反手关紧大门。
夜擎仍旧坐在沙发上品茶，只是，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全然没有品茶时的惬意模样。
我在他身边坐下，微微皱着眉，压低嗓音，“刚才，你和那个卓六交手，你觉得他的本事怎么样？”
男人半阖下眼眸，手指屈起，轻轻在扶手上敲打。
“若是从前，这样的角色，我从不放在眼里，如今我实力大减，对上他一人，自然轻轻松松，可若是他叫上几百上千人来，我招架起来，颇为吃力。”
夜擎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我，“如果你不想和他们掺和在一起，我们就拒绝他，你不必委曲求全。”
我摇头摆手，“不是，我不是因为惧怕他们才答应下来，我只是在想，连他们都解决不了的尸体，你去解决，恐怕也不大容易。”
夜擎蹙着眉，“七颗钉子钉死的棺材，棺材里的尸体，必然怨气深重。”
“一切还得等今晚见了才知。”夜擎顿了顿，“你就和叶子留在家里，我一个人去。”
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
夜擎颇为无奈，“听话。”
我冷哼一声，径直往楼上走去，“随便你答不答应，我只是通知你而已，又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就算你不答应，我自己也可以出去。”
叶子放学以后，就把他安顿在卓大爷家。原本我以为卓大爷也会去工地，后来我才知道，他不会掺和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