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走，我并没有真正走，下了楼躲在楼梯口，悄悄听楼梯间的动静。
那大汉气笑了:“你小子特么的想干嘛？怎么，说你两句你就不乐意了？你不会想和老子干架吧，看你这瘦弱身板你……啊啊啊…”
那大汉叫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惨叫打断。
自然，这惨叫也是他的声音。
片刻后，男人风度翩翩地从从楼梯上走下来，目光对上时，他放缓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那大汉还倒在地上哎哟叫唤没跟上来以后，才出声说话:“吓到你了吗？”
我抿了抿嘴唇，斟酌了一下措辞，颇有些一言难尽地说:“我忽然觉得，我以前错了。”
“嗯？”
“你确实很像夜擎。”
夜擎哼笑一声，轻描淡写地抬脚往前走:“我的本性本来就不是一个平和的人，只不过我结婚之后，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没什么好和生活计较的。而现在，我的妻子不见了，这个社会的秩序又崩塌了，我想，我没有什么必要继续维持我的教授风格，既然秩序已经崩塌，那就靠拳头来决定吧。”
我咂了咂嘴，瞅着他的背影，赶紧跟上去。
等我们到了超市一楼的时候，只见超市中间搭了个台子，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上面讲话，四周十分安静。
“各位，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但是外面也不安全，大家手里都有手机，你们应该都知道，外面已经超过五个小时没有更新讯息了。所以，那些认为只要离开这里就会安全的伙伴们，还是省省吧，外面不仅有高温，也同样有危险。”
“我认为现在这种情况，我们需要选一个头儿出来，当然啊，我不是说我要管理你们，我的意思是，选个头儿出来，统筹安排一下秩序，清晰地统计小孩儿消失的情况以及规律，看能否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路钧，没错，全国连锁的明天便利店就是我名下的产业，为了表达竞选的诚意，在场的所有人，可以随便使用超市里的任何东西，极端情况结束以后，统一由我路钧赔偿商家损失。”
围观的路人中响起一阵雷鸣班的掌声，他们看向路钧的眼神里，也有最初的不屑变成了认同。
人是一种利益驱使的动物。
除非有人能拿出来更大的利益，否则，这个老大就归路钧所有了。
这路钧也是鸡贼，先不说极端情况过后，超市老板是否还活着，单就说这间超市吧，里面的货物统共也没多少钱，顶天了十万，这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但是对于路钧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说不定极端情况过后，还能得到相关单位补贴……
路钧还能赚到大量名声。
亏吗？赚麻了。
我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夜擎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根本没办法说话，连上台竞选都无法满足。
我微微叹了口气，只怕这是借口，就算他能说话，他也懒得竞选。
他的温柔与耐心仅仅只是针对自己的妻子，面对陌生人，他可以冷漠到极致，那他为什么要管这么多人的死活？
他只是想让我活着而已。
接下来还有两个人上台竞选，但他们的社会身份地位都不如路钧，也没有路钧那样的魄力，最后毫无疑问，路钧以高人气当选老大。
知道路钧会为这里的所有消费买单以后，大家的焦虑好歹减轻了一点。
穿过人群，路钧走向我和夜擎所在的角落。
他坐在凳子上，同夜擎平视，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夜教授，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竞选这个老大，本来我还有些忐忑，但是看到你以后，我忽然就心安了很多。”
夜擎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路钧笑了笑，说:“教授是不是想说没见过我？我上大学的时候见过你，那个时候你在读研究生，已经是助教了，天资非同一般，我导师经常拿你给我当正面教材数落我。”
夜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白了，就是校友呗。
夜擎闻名已久，想必能力不会弱，合着路钧这是想让夜擎和他合作。
可惜……
夜擎指了指自己的嘴，随后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路钧的神色一紧，关切问道:“教授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
夜擎抿了抿嘴，想解释墙上的血字，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毕竟那种事情，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怎么可能相信？
解释不清楚，索性就沉默。
路钧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开，没多久，他回来了，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递给夜擎。
“教授，我们可以写字交谈。”
夜擎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他迅速在纸上写道:“我们受到了诅咒，不能和任何人说话。”
“你们？”路钧愣了一下，他这时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夜擎，他了然道:“这位就是夜教授的妻子吧。”
夜擎点点头。
“诅咒是怎么回事？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你相信？”
夜擎“唰唰唰”写道:“极端情况本身就是怪力乱神，那些消失的小孩儿也是怪力乱神，我为什么不相信？”
路钧看着这行字，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么说的话，我们这里的每个人岂不是都会遭受诅咒？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夜擎:“兴许。”
路钧诚恳询问:“那教授没有什么建议？”
夜擎:“没有，我自身难保。”
路钧遗憾地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想让夜擎帮忙，但夜擎拒绝得太不留情面，他路钧也算是个成功人士，叫夜擎教授那是给夜擎面子，既然夜擎不接这个面子，那他也没必要继续捧着。
路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旋即起身离开。
我往夜擎身边凑近一些，确保我们的对话不会被人听见，方才小声说道:“其实，你答应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