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你放心,我按照大师说的法子,在她房间里提前放了食魂草,她一死,魂魄就会被吃掉,不会来报复我们的。”
“少叫我媳妇!真恶心!你在陈香莲肚皮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乡下还有个媳妇带着三个娃奉养你的老母?”
“媳妇,我真知道错了,陈香莲也死了,再也不会妨碍到我们,你说说你,还计较什么?我们终归是夫妻,你终归是孩子他娘。”
“呵,反正我现在瞧着你胃里就一阵阵恶心,你离我远点!”
“好好好,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干什么都成。当时是我鬼迷心窍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立刻推开夜擎,一男一女从我身边走过,女的神情冷厉,男的哈腰点头,小心陪着笑。
这男的我曾远远见过一面,好像是将军府的护卫还是看柴房的,记不太清了,反正是在将军府干活的。
前面有一级阶梯,男人赶紧扶着女人的身子,格外谨慎,“小心点媳妇,可别摔着了,你肚子里可是有咱家八代单传的大胖小子!”
女人别他一眼,“乱说什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男人笑开了花,“一定是小子!他昨晚托梦告诉我的。”
“呵,就你这张嘴巴会说。”
两人一阵嬉笑打趣,往前走了一段路,女人忽然停下脚步,男人赶紧问:“怎么了媳妇?”
女人微微皱着眉,抬头左右张望,压低嗓音,“我听说,你们将军府的六夫人死了以后,二夫人和她院里的丫鬟也死了,你说,这将军府不会真不太平吧?”
二夫人?哦,好像我就是二夫人。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死了。
男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眉眼,“媳妇,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天塌了,还有将军和大夫人在上头顶着,咱们这些下人怕什么!”
“再说了,将军府可没有闹鬼,管家日日夜夜守在六夫人房门前,不就是怕出事儿么?这二夫人可好,半夜偷偷溜进去,嫌自己活腻了,你说,她不死谁死?”
“要我说啊,老老实实待着,不作死就没事儿!”
女人忧心忡忡,“你确定陈香莲的魂魄被那盆草吃了么?”
男人安抚她:“你男人办事靠谱,你把心放回肚子里。今天过后,你就别再城里待了,回乡下去,就算真出什么事,陈香莲也找不着你。”
“哎哟,这不是刘丰收和他媳妇吗?”
远远地,一道又宽又壮的身影笑呵呵地走来,这俩夫人见了,立刻噤声,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我瞅着来人,这不是厨房的刘胖子么。
俩夫妻和刘胖子寒暄了一会儿,男人送他媳妇出去,刘胖子挺着个大肚腩,哼着小曲儿回厨房。
我盯着那俩夫妻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原来,陈香莲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阿秀自杀在前,弄得人心惶惶,陈香莲再自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俩夫妻浑水摸鱼,真是有一手。
待他们离开将军府,我扭头看向夜擎,“食魂草是什么?”
夜擎愣了下,“不知道。”
平时习惯性依赖他,竟然忘了,他现在懂的玄学知识,估计比我还少。
我低头叹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香莲叉着腰骂骂咧咧的样子,想不到,她最后竟落得个被情夫杀害的下场。
“你恨你大哥吗?”回去的路上,我侧头询问夜擎。
夜擎蹙着眉,“以前的事情,很多我都记不大清,如何恨?”
也是,如果他恨夜游的话,也不会一口一个大哥。
“那夜锦呢?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了。”
“你想让夜锦转世投胎吗?”
夜擎神色幽幽,“他被困在这里这么久,早已神志不清,还犯下诸多杀孽,就算去往地府,也会下九重炼狱,能不能熬到转世投胎那一天都很难说。”
我沉默下来。
也不知夜锦究竟对夜游做了什么,以至于夜游这样痛恨他。
一个人没有来生,相当于魂飞魄散。
走了一段路,夜擎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会附身在金小柳身上?原来的你已经死了?”
我愣了下,魂魄被金小柳弄到这个地方来,我原来的身体如何了,我也不知道。
迟疑片刻,我缓缓道:“应该没有死吧,反正有你在,我不会死。”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嘴上却故意讥讽,“这么相信我?哪天我把你卖了你还帮我数钱。”
“哎哟,这是事实嘛。你看,我被阿秀杀死的时候,不是你把我放在棺材里的吗?我不是好好活过来了吗?”
夜擎停下脚步,眼神格外复杂,“你是个傻子?”
我纳闷,“怎么了?”
夜擎手指屈起,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我立马用双手捂住额头,连连后退,他无奈叹息,“你怎么会这么笨?复活?你觉得你现在是活着的么?我把你放在棺材里,只是为你保持神智而已。”
我疑惑道:“那是你的棺材?”
他轻轻“嗯”了一声。
我继续问:“夜游杀的你?”
夜擎顿了顿,“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吧。”
我眉头紧锁,夜擎记不清楚他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然而现世的事,他却通过梦境的方式,一点点记起来了。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夜擎和现世的他有什么区别?
我一下子愣住,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夜晚,暮色四合,偌大的将军府陷入死寂。
府里接连死人,将军府里里外外笼罩着一层沉沉的阴云。
夜擎去密道了,大概他是想见一见夜锦,我悄悄跟在夜游身边,打算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秘密。
他从书房出来,肩上披着一件大氅,健步如飞。
夜游到底是个将军,身材笔挺,剑眉星目,身上自带一股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杀伐之气,令人敬而远之。
还好我现在是用飘的,否则就要跟丢了。
他走进一间开满腊梅花的院子,远远的,还没走进,就听见一阵低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