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少女似想起什么,眨了眨眼睛,指着遍地的焦土,脆生生地说:“可我瞧着此处与你口中的那个世界并不相同,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实不相瞒,这里并非是真实的世界,我们现在在幻境中。当年,龙族中人被人类修士大肆屠杀,因此龙族搬迁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抬头悄悄观察着少女的情绪变化,我犹豫片刻,缓慢说道:“因此,我想,公主口中的御灵国与我的认知完全不同,会不会御灵国实际上也在幻境之中?就像龙族一样。”
“幻境?荒唐!”少女勃然大怒,脸色登时涨红,怒斥道:“你怎么不说你的那个世界才是幻境?我御灵国振臂一挥,连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得俯首称臣!”
“公主莫要生气,我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那你就不要胡乱猜测了!”公主不高兴地撅起嘴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们御灵国的坏话!”
“好好好。”揉了揉眉心,暂且按下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我抬头看着周围漆黑的焦土,话锋一转,“公主,我认为,眼下我们最棘手的事情,是怎么从这里离开。”
少女淡蓝色的灵体离开虚灵珠,在笼子周围飘了一圈又回来,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下巴,她眨了眨灵动的双手,歪头问道:“你是人类?”
我点点头。
少女若有所思:“难怪……这笼子就是专门关押人类的,若是修士的话,用这种笼子形同虚设,但若是普通人类,决计不可能逃出去!”
闻言,我眼睛一亮,立马说:“公主,我虽然是人类,但我和一般的人类并不一样!我体内有灵力,应该也和修士差不多吧?”
“差远了。”少女嗤之以鼻,轻灵的身体飘到笼子上,慢悠悠地说:“想要冲开笼子的束缚,靠的并不是灵力,而是你的心,我且问你,你有没有修炼过?”
我呆呆摇头。
“那就是了,冲开笼子的束缚其实很简单,只要气运丹田,默念清心咒即可,清心咒是所有修士入门的第一课,最基础的课程同时也是最难的课程,清心咒伴随着每一个修士从踏入异界的那一天到他死去的那一天,可以说每一个修士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坐默念清心咒,但即使如此,却从未有人能将清心咒修炼到第十层。”
少女挑了挑眉,重新飘回到珠子上面,“这个笼子的禁锢并不高,清心咒第一层就可以冲开,我算算……大概要坚持不懈地修炼六年才可以。”
我的眼角狠狠一抽。说这么多,说来说去就是在说我太弱了,根本没有本事冲开笼子。
可是……
我脸上浮现出一丝讨好的笑,“公主大人,我虽然没有修炼过,但你一定是练过清心咒的吧?”
少女冷哼一声,好不得意:“本公主可是人类世界千百年难出其一的天才!虽然我今天才十八岁,但我的清心咒已经炼到了第五层。”
我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少女的脸色却忽然垮了下去,接下来一句话瞬间把我的希望碾得粉碎:“你别想着我救你,我救不了你,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被这颗珠子束缚在里面,就只剩下一缕灵魂,我连我的本体在哪里都不知道!”
注意力重新回到虚灵珠上,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公主,既然你的来头这么大,你怎么会被区区一颗珠子束缚住?”
“别说了!说起我就生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定有贼人趁我不注意偷袭我!不过,我想很快我父皇他们就会发现我失踪了。”
少女愤愤不平地捏紧拳头,既痛恨那贼人的无耻,又懊悔自己疏忽大意落进别人手里。
我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如果说我之前只是怀疑她和窈女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那现在几乎是确信了。
一个连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不知道的人,一个口中说出来的历史奇奇怪怪的人……
如果这个人是窈女……不,如果她是窈女曾经的一段记忆的话,那这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白霖让我帮他夺取虚灵珠时曾经说过,虚灵珠里藏着窈女过去的记忆,那是窈女作为一尊神明,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人性,是隐藏在无情、公正、冷漠的神性下,不为人知的一面。
窈女从何而来我不知道,总而言之,她作为一个神,一个强大的神,一个在诸神之战中的胜利者,她的来源可能比梦华之类的神明要久远得多,而那段历史,因为太过久远,被掩埋在了尘埃之中……
抿了抿嘴唇,我垂着眼眸,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思绪。
如果这人如我所料的话,或许,将凤凰派来囚禁住我的那个人就是窈女。
虽然我想不通,事到如今,她还囚禁我做什么……
从始至终,我没有参与过龙族的猎神行动,更何况她想要夺取梦华的力量的话,早就应该出现了不是么?
窈女的到来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令我隐隐感到不安。
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少女身上,我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计划。
既然是窈女把我关在这里的,那么,她是不是能把我放出去?
正琢磨着,忽然,少女眼神一凛,从笼子缝隙间飘出去,当她脱离虚灵珠的那一刻,她淡蓝色的身形忽然有了实质。
只见少女飞到一截枯枝上坐下,赤的双足在空中来回晃荡,足铃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艳红色的长裙随风飘扬,发髻上的珠钗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华光。
长裙极致的红与焦土沉郁的黑形成鲜明对比,她坐在枯枝上,分明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就有一种她是此地女王的强大气场。
少女抬起下巴,审视着天边出现的一点白色。
那一点白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漆黑的焦土之上格外显眼。
等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一身翩然白衣上,血迹斑斑。